刺骨的寒涼只是一霎那,隨著身體向水底陷落,舒爽的感覺浸透到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因燥熱而浮躁的心靈竟然清靜下來,在身體觸及到沙地之時,有一個聲音自心底響起:就這吧。
于是,閉住呼吸的白凰安靜安心地飄落在湖水之下,湖面上是一層薄冰,薄冰之上是尺許厚的積雪。
至于在水下能閉住呼吸多久,白凰并不清楚,只要是身體舒爽,心靈清靜,他就這樣呆著,直到極限的到來。
沒有呼吸,放棄了思維,身體徹底放松。靜謐的環境,朦朧的光線,白凰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它要合攏,身體要走向深度放松——睡眠。
不能呼吸,睡眠的后果很可怕,白凰努力睜大了眼睛,這種努力無疑破壞了全身心的放松,后果就是腦袋越來越清明,記憶力也如突然開啟的洪流,奔騰不息,異常清晰。
那個叫琴音的女孩,桃花般美麗的容顏在水面上向他甜甜地微笑,爾后換成了東門雪調皮的雙眸,再然后竟然是一雙冷靜的秀目帶著一絲絲的幽怨……竟然會是她,南宮燕。
南宮燕的闖入讓白凰的心緒起了一絲波瀾,他不明白,此時此刻,她為何會出現在他的眼前。這個有著皇家血統的高傲女孩與他應該是敵對的關系,不為別的,他親手滅掉了南宮黎,那是她的親弟弟,此生他們將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琴音,你此刻在做什么?你在比武大會決賽之時,放棄了一直以來的追求,將玉仕的桂冠讓給了顏蓉,卻沒能逃脫進宮的宿命……我們之間還沒有開始就注定要分離,你的目標一直是成為帝身邊的人,雖然你在賽場上臨時起意,要改變這個結果,但預備期太長,你的身上已經烙下了“深宮”的印記……只是,玉仕到底是做什么的?
東門雪,調皮的丫頭,想我了嗎?很想很想永遠呆在東山堡,我們一起修煉,那叫幸福……東門耕田是你們的老祖宗嗎?不知道他斃于我祖父手下的消息你是否知道了,傷心之余,會恨我嗎?若有可能重新來過,我會躲著他走的,就為了白家和東門家不要結下這個死仇。
南宮燕!南宮燕!白凰在水中搖搖頭,要把這個身影晃沒,此生不相見便罷,若相見,定是生死相拼。我是她的死敵,她的舅舅是我白凰此生最大的仇人,我們之間還是相忘為好,最好永不見面。
只是,這三人中,最頑固的面容就是這個南宮燕,白凰將腦袋幾乎甩暈,她那雙冷靜的秀目卻遲遲不肯退卻,就那么固執地看著他,直到他的這口氣用完,從水底浮上水面。
浮上來,雙手扶住冰面,白凰呼吸了幾口空氣,再次沉入水底。記憶如煙,繼續在眼前飄蕩,祖父那神秘高大的身影來到了他的眼前。
“您可安否?”白凰看著祖父慈祥的面容,輕輕問道。
他的記憶定格在白長盛倒下,他舍身撲入西晉國大軍之中,之后就是一片模糊。而苗童知道的也不比他多,一些結論都是他的判斷。因他慌亂逃走時,周圍沒有一個站立的熟人,一地的尸體。
“哈哈哈。”回答白凰的是祖父爽朗的笑聲,真切,具體,就在他的眼前。
祖父的笑聲讓白凰心生一道澎湃的力量,正要再與他對話之時,冰面上刮過一道白毛風,細碎的冰雪飄落水面,蕩漾的漣漪中,祖父的笑聲飄遠……
深切的失落感襲上心頭。雖然與祖父的相見只是短短的幾日,但祖父給他帶來了一番新的天地,讓他的視野和心胸瞬間開闊。相比父親白長盛謹慎的生活態度,祖父鄙睨一切的豪邁更能激發他的斗志。
他的家人是在他的親眼見證下,一個一個的倒在了血泊之中,唯有祖父,白凰無法判斷他的生死,那一刻,面對親人的鮮血,祖孫倆已經拋棄了一切,帶著憤怒和復仇的怒火分頭殺向兩方的敵陣。之后,白凰就跌進了深度昏迷的深淵中。
以祖父的強大,相信無人能傷到他,可是,當時祖父面對的卻是兩個帝國的傾國之武力,再強大的人,也……
白凰終于感到了一絲寒涼,這個應該是心情帶給他的。雙手滑動,向上浮去。最初落水的那一道冰縫亮度要大一些,上面沒有積雪覆蓋。可是,就在白凰抬頭,下意識地尋找時,他茫然了,那一道亮光竟然消失了。
前一個時辰我上浮時,它們不是還在嗎?白凰邊游動邊思索,突然,眼前出現了許多模糊的身影,并在水中不斷地搖動著身子。
當白凰定睛細看時,恍然明白發生了什么。這些密密麻麻的身影的真身竟然是無數條游動的大魚。
冰破之后,新鮮的空氣從這里進入,慢慢地,水里面的魚感應到了這里的變化,開始向這里聚攏,越來越多,漸漸把這條冰縫塞滿。
白凰沒有猶豫,在水中脫掉身上的青袍,將領口處扎緊,留下兩條袖筒排水,然后,如一條水底潛龍,迅捷地向上撲去。
嘩啦一聲響,白凰鉆出了水面,他身后的袍子還落在水里,鼓脹的身子里面不斷翻涌,白凰站穩身子后,猛然將袍子從水中提了起來,兩個袖口沖出兩道水流,其中的一個袖口隨著水流跑出一條大魚,落水后,惶然消失。
袍子里有水有魚,白凰就這么拖著在冰面上行走。他只穿了一條短褲,腳上是一雙滴水的靴子,濕漉漉的長發貼在后背上,冰雪覆蓋的水面上,遠看就是一個野人在行走。
遠遠地,隱在岸邊樹叢中的兩道目光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態,趴伏的身子也忍不住打起了寒顫。
上了岸,白凰邊走邊尋找枯樹枝,見到后,隨手從樹上掰下來,就這樣,當他回到原先打坐的地方時,左手拖著一堆干樹枝,右手拖著一個鼓脹且不斷蠕動的袍子。
當苗童結束了一天的修煉課程返回山神廟時,剛踏入宮山他就聞到了一股特殊的香味。
苗童驚喜,卻不再驚奇,他的凰哥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哪怕他現在武功盡失。
只是,當看到白凰的神態時,驚異還是浮上了他的面容。白凰身披奢華的皮袍,卻沒有扎緊,敞開的懷抱內只有一個短褲,赤腳盤在雪地里。身前的篝火堆上有一個架子,架子上是幾條擺放的烤魚,看顏色,已到了八成熟。離篝火稍遠,晾著一件青袍,還有一雙靴子。
“凰哥。”苗童指了指他的身上,然后又指了指地上的青袍和靴子,“你這是……”
“餓了嗎?開吃吧。”白凰一臉輕松,“落水了,順帶抓了幾條魚。”
苗童還想什么,咽了咽口水,順便把疑問也咽了下去。將從食堂帶回來的飯菜擺在篝火旁,剛要坐下,卻聽白凰道:“我在松樹下的雪地里找到了一些松蛾,若是有鍋有調料就好了,雪地里喝上一口**辣的鮮湯,那該多美。”
白凰只是無意識地嘟囔了一句,苗童卻手撓著后腦勺重新站了起來,跟了一句:“這樣就可以燉錦雞湯喝了,真是好久沒有嘗到熱湯了。”
臨到白凰詫異了,驚奇地抬頭看向苗童。
“這里的錦雞數量一定是逐年增多的,契玉公主并沒有確切的數字。吃一只受懲罰,吃十只也一樣……嗯,就這么辦,你等著,我到食堂去轉一圈。”
在白凰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苗童的身影如一溜煙塵,掠著雪地飄向宮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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