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著河對岸的那些點點光亮,白凰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不疾不徐地行了一整天,天黑后他到達了一條大河邊。
捧著河水洗了把臉,白凰感覺身上一片清爽,只是肚子有點空,一天沒有吃東西了。
看著那些光亮,白凰確定那是一個部落,只是不知道為何整個部落的周圍都燃起了火把,莫不是該部落在舉行一種儀式?
有心到部落里找點吃的,又怕橫生枝節,白凰最終決定繞過該部落,向上游渡過大河。這里離雪城應該很近了,能不碰到人就盡量避開,待到大漠的深處,就不必如此謹慎了。
順著河邊向上走了幾步,白凰的雙腳粘滿了沙泥。
“大漠茫茫,很難碰到一個部落,還是過去討一雙靴子穿上吧。”白凰停下了腳步。赤著一雙腳走路并無礙,但白凰總覺得形象不佳。他可以不穿衣服,卻不喜歡光著腳板。沒有衣服,腳上有靴子那叫酷,否則就是衰,哪怕是錦袍在身。
為了心中酷的形象,白凰轉向了黑夜中的那些點點光亮。河水清涼,漸漸淹沒了他的腰身。河中心水很深,白凰浮水游向對岸。
剛剛上岸,一道道綠幽幽的寒光就如鬼火般向他撲來。心神發出警告,周身打了個激靈,白凰右手一招,一道紫芒劃過暗夜,插在后背的紫玉劍就到了他的手中。
綠色的幽光之后閃現出黝黑的巨大狼身,以疾如閃電的速度從黑夜中射來。
“又是你們!”白凰眼中閃射出憤怒的利芒。他清晰地記得,一年多之前,在他與苗童即將進入雪城的最后一段行程中,歷盡了艱難困苦的一對亡命人差點就葬送于這些幽狼之口。
紫芒熾烈地燃起,劃過暗夜,伴隨著凄厲的慘嚎聲,濃重的腥臭味道彌散開來,催人欲嘔。白凰閉住呼吸,紫玉劍瘋狂地撕裂著暗夜,一路向前。他心底有恨,殺戮成了心中的唯一,如一架收割暗夜中生靈的機器,卷起一路的腥風血雨。
盡管這批幽狼非同一般,甚至能視自身的生命于不顧,有著與對手同歸于盡的狠辣,但在強大的生命收割機的瘋狂作業下,還是露出了膽寒,暗夜中,幽綠的芒光漸漸退縮,如潮水般隱于暗夜的深處。
白凰右手自然垂下,紫玉劍劍尖一滴污血悄然滑落。若有可能,他不想放走一只幽狼,苗童曾經絕望的哭聲在他腦海的深處回蕩。
夜的前方突然傳來呼喊聲,絕望,悲愴。接著就是幽狼殘忍的嘶吼和絕望的慘嚎聲。
白凰沒有絲毫的猶豫,展開重新上身的御風術,如暗夜中的一道魅影,倏忽間消失在原地。
連娃的身影剛剛在黑夜的草原上落地,無數的幽綠芒光就如嗜血的幽靈一般瘋狂撲來。抱著赴死的決心,連娃手中的長劍暗夜中劃過一道寒光,斬向兇惡的幽狼。
連娃的修為只相當于鐵念境中境,在這個小部落中已經是年輕一輩的翹楚了,若在平時,這個修為,再加上一把利劍,殺死幾只兇惡的幽狼綽綽有余,但如今面對的這群幽狼不單戰力提升了幾倍,自身還是一個巨大的毒源體,只要被其利齒和利爪刺傷,必會中毒而亡。
充耳不聞身后那些部落武士的呼喊聲,連娃一劍劈出后,嬌軀連著兩個騰空翻滾。她現在不求殺死多少大漠幽狼,但求快速越過它們的包圍,她的目的就是殺出重圍,到雪城報信。
一口氣躍出了幾丈遠,心志異常堅定的連娃倒吸一口涼氣,暗夜中,無邊的綠色幽光密密麻麻地封住了前路,她甚至聞到了幽狼嘴中噴出的腥臭氣息。
沒有膽寒的時間,連娃咬緊了銀牙,一把長劍如匹練般在黑夜里飛舞……只是,哪里是盡頭?
身后的驚恐呼喊聲漸漸遠去,連娃的丹田快速走向空虛,香汗淋漓而出,姣好的面龐走向蒼白……失去生命就在下一瞬間……
突然間,她的前方紫色的芒光璀璨地劃過暗夜,凄厲的慘嚎聲鋪天蓋地而來……連娃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但幻覺很美好,她感覺到眼前的壓力在迅速地減少,隨之而來的是令她窒息的濃重的腥臭氣息彌散在暗夜中,趕不走揮不去,就在她暈眩的一瞬間,一只狂暴的幽狼騰空而來,巨大丑陋的狼嘴斜斜地插向了她細嫩的頸項……嗖,一道紫光劃過夜空,擊向這只體型龐大的幽狼,隨著一聲慘嚎,連娃身前的壓力立刻消失,只是一團腥臭的污血卻灑滿了她的前胸,來不及閉氣的她“哇”地一聲嘔吐起來……一道勁風緊隨那道紫光而來,連娃只覺得眼前紫光連連,凄厲的慘嚎聲不絕于耳……
用左手背本能地擦了一下嘴角,眨巴眨巴眼睛,呼扇走眼中因嘔吐而帶出的淚水,連娃終于緩過一口氣,恍如從噩夢中醒來,周圍一片清靜。
黑夜中,濃烈的腥臭氣味依然濃重,身前兩丈開外,一道廋小的模糊身影靜靜矗立,右手中的一柄長劍紫芒微微閃動。
哦,這是上天派來幫助克拉亞的使者嗎?連娃眼里再次涌出了熱淚。
白凰依然靜立在黑夜中,他的心神在傾聽,他似乎聽到了一道奇怪的聲音,這聲音似一種召喚音符,那些沒有死去的幽狼在這音符的召喚下紛紛撤離了克拉亞的四周,漸行漸遠……
部落最中央的氈房內,連達立一躍而起,只是一掌就打飛了一名年輕的武士。這名倒霉的武士來向連達立報告,連娃只身闖入了幽狼的包圍圈,要到雪城為克拉亞搬救兵。
打翻了這名年輕的武士,連達立連罵他的時間都來不及浪費,一揮手,“全部跟我來。”
為了這批忽然闖來的幽狼他連達立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若是再把女兒失去,那還不如拿走他的老命。之前雖然已經處在了絕望之中,但還沒有到了主動出擊,拼死一搏的境地。此刻,面對即將失去女兒的巨大危境,連達立準備孤注一擲,哪怕為此戰死部落中的最后一名武者,他連達立也在所不惜。
堅守變為強攻,各個角落的武士接到訊息紛紛向部落的南端聚集,整個部落內紛亂驟起。
“尊長老,撤了,撤了。”隨著各個角落的武士相繼涌來,突然傳來了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第一道聲音連達立沒有弄明白,什么特么地撤了,他腳下沒有停,疾如流星地向前奔,女兒的生命就在一線間,一步之差就會悔之晚矣。
當此起彼伏的“撤了”的聲音響起時,連達立終于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只是還沒有女兒的消息,他的腳步依然沒有停。就在他要一躍而起,飛過簡易的圍欄之時,圍欄外響起一片腳步聲,幾個部落的年輕武士出現在火把的光影里,臉上都掛著勝利的喜悅。其中一個反應快的武士大聲且興奮地隔著圍欄向連達立稟報:“尊長老,幽狼撤了,連娃平安無恙。”
“連娃在哪?”連達立一眼沒有看到連娃,急切地詢問。
很奇怪,剛剛還一臉興奮的武士們卻扭捏起來,無人開口了。
“在哪里?!”連達立重新咆哮起來。
“在河邊。”其中一人小聲道。
“在河邊?”連達立翻了翻白眼,“深夜里到河邊做什么?”
“洗……洗澡。”一個聲音膽怯地回道。
“媽了個……”連達立要罵娘,但兩個身影的出現讓他咽回去了后半句。圍欄旁朦朧的光影里,連娃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蒼白的臉上,還有水滴在滴落,身上的衣服緊粘在窈窕的身形上,凸凹分明。她的身旁站著一位陌生少年,赤腳,一身青袍破敗不堪,其神情卻與衣飾相反,隱隱地發散著一種淡然的冷傲。
原來,當確定危險離去后,連娃正要上前感謝白凰,忽然轉身的白凰卻蹙眉看向近在咫尺的她。雖然是黑夜,雖然剛剛在生死線上走了一遭,一個女孩子的敏感還是發現了白凰異樣的目光——你這人,能不能在幫助了人家之后,稍稍矜持一點啊,如此輕浮地盯視著一個陌生女孩的前胸……讓我還怎么表達感謝之情?不對……那是厭惡的目光啊,他,他……“哇!”驚覺之后的連娃再次嘔吐起來,她突然明白了對方眼神的用意,這哪里是輕浮,那是厭惡啊,那里,那里剛剛沾滿了幽狼腥臭的污血……隨著一聲嘔吐,連娃的身體如一張弓般彈起,風一般刮向河邊。此時,看到幽狼退走,幾個膽大的武士越過圍欄,快速向這里趕來,正巧看到連娃跑向河邊的身影,正要追趕,白凰手中的紫玉劍一橫,淡淡道:“這位女孩身上沾滿了幽狼的污血,讓她去洗一下吧,你們且回,我會安全把她帶回去的。”
盡管沒人認識白凰,但這一刻,一向彪悍的部落武士們都知趣地停下了腳步,且無人懷疑白凰的動機。雖沒有親眼看到,卻都明白,連娃能夠無恙,一定是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少年出手相救的結果。這會兒,即使是沒有幫忙的陌生人,只要能夠出現在這里,就讓人感到無比地親切——幽狼太可怕。
待到武士們離去,白凰也走向河邊,隔著連娃幾丈遠,先將紫玉劍在水中仔細清洗過,插回到劍鞘,然后全身泡到河水中翻滾,之后一躍上岸,展開御風術,只是幾個騰挪,身上的破袍子就成了半干。看著不遠處的河水中,拼命揉搓胸前的那個背影,白凰身體中沉睡已久的一道閘門緩緩升起,一道叫做心水的東西汩汩流淌……
一聲輕咳打斷了河水的嘩啦聲,水中的少女呆愣在那里。
“再揉搓衣服就破了,該上岸了,我送你回去。”那個前世已脫離了少年稱謂的呆子不忍對方送給他的一種折磨,出聲催促道。
水中的少女羞紅了臉,心中卻沒有惱怒,低著頭緩緩走上河岸。路過他的身旁,柔聲道:“我叫連娃,謝謝你。”
“……炎凰,路過,順手而為,不必謝。”白凰恢復了淡然的神態。
若是沒有空氣中的腥臭氣味,夜色里,陪著剛剛沐浴過的少女走在清香的大草原上,該是何等浪漫的事情。白凰看著身前曼妙的身影,在心中感慨著。
倆人不再言語,默默地向前走。盡管連娃刻意放慢了腳步,前方的燈火還是快速地出現在了眼前,因聽到了連達立的咆哮聲,連娃不自覺地加快了步伐,在她老爹要爆粗口的那一刻,及時地出現在了圍欄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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