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觀一只眼烏青腫脹,一只眼的眼皮耷拉著,蓋住了下眼瞼,上面有一道血痕。至于身上的大紅袍,早已破爛不堪,勉強還能看出質地。
盡管滿嘴的牙齒都走向了松動,此刻他吃起肉來還是很豪邁。他不明白餐廳內為什么這般清靜,當蘇奇和訚隼將他架進來,白凰告訴他那滿滿一桌子菜都是他們三人享用的時候,他一屁股坐了下來,抓起一塊肘子肉就啃了起來。太特么地餓了,挨揍也是費力氣的,肚子里空蕩蕩的,連支撐疼痛的力氣都耗完了。
白凰再次走向柜臺,探身,伸手提溜出一個店小二,“去抱兩團酒過來。”
店小二立刻答應著跑走,再也不肯指點人看那個寫著西門二字的壁畫了。西門一族在西州帝國的當家人已經歸西。送他走的就是面前這位白袍少年。
……西州帝國的帝宮內此刻也正大擺筵席,懷帝親自作陪,各國被邀請而來的貴賓濟濟一堂,懷帝的左右,一流兩排案桌,筆直地延伸到了大殿的門口。
西門大陽有幸坐到了懷帝的身邊,此刻正端著酒樽裝模作樣地豪飲,表現他的高興受寵之情。不用說是懷帝平日里享用的好酒,就是端來兩桶馬尿,他也得像飲用玉液瓊漿般歡快。矜持是要分對象的。
賓主喝得正歡之時,帝宮大總管麻品味弓著腰,一溜小碎步地跑到了懷帝的面前。附耳小聲,但又異常急切地匯報著。
懷帝手中的酒樽與他的面容一起凝住不動了,右下首的西門大陽也固定住了手中的酒樽,與懷帝的表情保持高度一致。
直到麻品味退后一步,懷帝才重新有了表情,臉色依然凝重,眉頭微蹙,這樣呆了幾息的時間,他的眼神轉向西門大陽,放下手中的酒樽,右手的食指向西門大陽勾了勾。
西門大陽得到召喚,立刻起身,在懷帝的一側將身體弓成蝦米狀。
“今日你可與你的堂哥見過面?”懷帝問道。
西門大陽微微一愣,忙道:“在赴宴前,臣與西門太久見過一面。”
“可有什么商議?”懷帝問得一點也不含蓄。
“……只是閑聊了幾句,后忽然想到帝白日問過左禮那白袍小子的身世,臣念堂哥是客城的地主,托他去驗證一下炎公子的身世,如此而已。”西門大陽邊說心中邊打鼓:一定是發生了什么。
懷帝微微頷首,“你代朕到客城客棧去看看,西門太久在那里遇到了點麻煩。”
西門大陽愕然。
“麻總管會給你派出一隊守衛帝宮的武士。”
“……是,臣這就去。”盡管一肚子的疑問,西門大陽還是領命而去。
看著西門大陽走出去的背影,懷帝一臉寒霜地坐在那里,暫時忘記了身在宴席之中。他震驚,震怒。愛妃的親爹被人一拳透胸。他最初的反應就是調集客城所有的武士力量前去復仇。可接下來,他聽到了兇手的名字,又聽到那個謎一樣的左禮白袍少年依然待在客棧,穆仁和雷震遠兩位部落尊長老也陪在那里,他猶豫了。
那個少年不知道西門太久的身份?穆仁與雷震遠就他在身邊,他們應該認識西門太久。不在乎?
不在乎的可能性有,但不大。能讓一個少年在帝都毫不畏懼地出手殺死一位身份顯赫的人,要么倆人都太狂,要么就是另有隱情。
“后者的可能性很大。”懷帝在心里快速做出了判斷。那么多人中他獨獨殺死了最不該死的西門太久,定然有隱情,而這隱情與西門家……這神秘的小子好修為啊,竟然能一拳穿透銀念境上境高手的胸膛……重點是,麻總管的匯報中,這小子的一拳是伴隨著一溜金光發出的,那么……在心中打了個激靈,懷帝向西門大陽伸出了手。是的,他要再去驗證一下,此少年到底是否與西門家有淵源。還有,他的一拳還能否有金光閃爍。至于這個銀念境中境的尊長老能否活著回來,那是后話。
辛辛苦苦舉辦這般規模的比武大賽為的是啥?懷帝又舉起了酒樽,廣邀賓朋:“美酒當醉飲。”
騎在高大的龍馬獸上,西門大陽幾次都要撥轉馬頭逃跑。他的感覺越來越不好,他現在是什么身份?雖然有懷帝的口頭預支,也有他的誠心歸順,但沒有正式宣旨前,他依然是西州帝國邀請來的貴賓。哪有讓貴賓參與帝國的內事的?
這事不是一般地詭異。再說,西門太久是什么修為?一代銀念境上境的準神級高手,在客城,甚至在西州帝國只手遮半個天的人物,他能遇到什么麻煩?他解決不了的麻煩,我一個外來戶能解決?
懷帝是什么意思?
心里在跑與不跑之間猶豫著,龍馬獸卻帶著他用時很短地跑到了客城客棧的大門前。
看著十幾個在夜風中微微晃動的大紅燈籠,西門大陽的右眼皮沒來由地突突跳動,讓本就凌亂的心情更加不堪。
懷帝派給他的武士不多不少,二十位整。此刻嘩啦啦散開,圍住了客棧的大門。
“尊長老,我陪您進去看看。”護衛隊隊長過來請示西門大陽。
咋這樣安靜?西門大陽硬著頭皮從馬上下來。“這里發生了什么?”他隨口問道。
護衛隊小隊長搖頭,“大總管讓我們聽您的號令。”
好嘛,到了現在都無人告訴他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真特么詭異。
西門大陽向前擺擺手,“走吧。”
客城客棧若是從前門進入,一入大廳就能看到餐廳,柜臺與餐廳連通在一起。西門大陽的腳步剛剛踏入大廳,餐廳內的景象就全部進入到了他的視野中。
餐廳內很靜,只有一桌客人。同時也很熱鬧,三個圍觀的,三個表演吃菜喝酒的。圍觀的安靜,但吃菜喝酒的三位卻將動作夸張到了極點,尤其是那位胖子,盡管形象不佳,吃相卻很甜美,一口酒一口肉,還要吧唧出聲,表示美味可口。
除了空氣當中彌留的一絲血腥味,咋看過去,毫無異常。有人吃喝的地方能有多大的異常?
只是,西門太久在哪里?
西門大陽定了定神,走進了餐廳。“可見過西門太久尊長老?”他沉聲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吃喝的只管吃喝,看眼的照舊看眼。唯有柜臺內店小二探頭看了一眼,又倏忽消失了身影。
“尊長老問你們話呢!”護衛隊小隊長高聲喝道。
他這一聲吼非常管用,徐觀歪頭用一只烏青腫脹的眼睛看過來,立刻駭然地張大了嘴巴,一口還未咀嚼碎的肥肉掉了下來。
白凰看著徐觀的表情笑了:懷帝啊,我想什么你就送什么來,夠意思。
起身,回頭,白凰正面對上了西門大陽。一瞬間,往事歷歷在目,眼前風云變幻。
西門大陽的心猛然抖動了一下,只因為與眼前這位白袍少年的眼神撞擊在一起。
“西門大陽,你可認識他和他?”白凰伸手點向徐觀和蘇奇。
西門大陽并沒有去看徐觀和蘇奇,眼神仿佛定住了一般,緊緊盯著白凰的眼睛。
“認識我?”白凰道。
西門大陽突然醒悟一般搖搖頭,“我來自紫山帝國,而你只是左禮部落的一個小弟子,我們怎會相識?”
“可我認識你,紫山帝國西山堡的現任堡主西門大陽。”白凰一字一句地緩慢說道。
西門大陽看著白凰那雙似曾相識的眼睛,心中亂鼓錘響,“看你的年歲只有十六七,怎會認識老夫?面生得很。”
“面生嗎?我剛剛擊碎了西門太久的胸膛。請記住我這張臉。”
西門大陽臉上的肌肉猛然抖動了幾下,眼里兇光一閃,“好大的口氣,好大的膽子。”他不信。
“刺啦”一聲響,護衛隊小隊長拔出了佩劍,劍尖指向了白凰的胸口。
“我收了西門太久的命,一是他太狂,要弄死我。再是希望引出你來。我有個打算,這次客城之行要完結一個心愿,將西門一族滅門。”白凰不看指向自己的那把劍,語速很慢,“欠賬還錢,欠命還命。因為你的惡毒,幾年前,紫山與西晉的邊界上,兩家上百人的性命被人當成獵物收走了。”
白凰的眼圈紫紅,西門大陽駭然張目,“你到底是誰?哪家的后代?”他脫口問道。
“我是誰,你自己想。現在,我要替天行道,取了你的狗命。”白凰向西門大陽身前踏了一步,身上的氣息瞬間凌厲。那把指向他的劍很乖巧地退了回去,護衛隊小隊長的身體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
西門大陽也向后退了半步,一半是壓力,一半是因為心慌。
“我乃西州帝國請來的貴賓,你敢放肆,小心你的小命。”西門大陽想不到面前白袍小子的修為境界竟然如此之高,下意識地出言警告。這一刻,他有點相信西門太久遭到了不測這個事實了。
“炎公子,不可。”一直沒有說話的穆仁慌忙插到了兩人之間。他與雷震遠在此等候是為了給白凰找到了一個解釋的機會。雖然這個解釋不一定會起作用,可白凰是他們倆請來的,做點什么是應該的。他們沒有想到等來的是一位陌生人,而這個陌生人竟然是紫山帝國西山堡的堡主。他是貴賓,若是連他也出意外,不但白凰再無一絲活命的希望,他們倆也將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雷震遠也加入進來,向白凰搖頭。
“我之前請你們倆離開,你們倆慷慨激昂地堅持要留下來,留下來就是為了阻礙我行事?”白凰此時已到了引雷待發的狀態,對任何阻擋他行動的人都不會客氣。“我之前的控訴你們倆沒有聽到?此人乃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今日他不死,我必亡。讓開。”
雷震遠:“可是……”
“沒有可是。”白凰眼中射出了厲芒,“要么看眼或離開,要么做我的敵人。”
穆仁:“這……”
白凰出手了,在一溜淡金色波光的閃動下,穆仁和雷震遠的身體橫移了出去,白凰一拳擊向已有準備的西門大陽。
白色與金色的氣旋相撞,西門大陽踉蹌地后退,白凰則快速跟進,一道如燃燒的金火劃破空氣,正在后退的西門大陽那龐大的身軀被金火追上,猛然飛起。空中傳來一聲悶哼,伴隨著血水,在餐廳里洋洋灑灑……
外面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大廳的木門被人猛烈撞開,涌進來的不只是那二十名護衛隊武士,更多的則是西門太久豢養的家丁武士。前一批退走的是平日里維護客城客棧的武士,當他們將西門太久的尸體帶回西門府時,立時引起了全府的大亂。一面令人到帝宮給懷帝稟報,一面四處召集人手,將大部分力量集中起來后,一起殺了回來。
西門大陽的尸體落了下來,差點砸到那群人。
白凰邁步走了過去,不看任何人,只盯著在地上做最后痙攣動做的西門大陽。抬起腳,踩住他碩大的頭顱,“這是你應得的下場。”“噗嗤!”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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