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有個40歲左右的阿姨進來了,她滿臉的驚恐和疲憊,手里拿著號,見我和桃心說話,就疑惑的問,“請問,這里誰負責?我今天預約的。”
“您請坐。”桃心趕緊讓了她坐下,然后去幫木姚的忙了。
看這會兒天色已晚,又起了冷風,茶館里其他人也陸續離開了,我就讓了她,進屋里說。泡好了茶,桃心和木姚也嘀嘀咕咕的一起進來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您先看看單子,需不需要點一些尋常的茶先喝?”我遞給她價目表。
她看了一眼放在一邊說,“不用了,我是慕名而來,你們真的能讓我忘記痛苦么?”
“絕對讓您滿意。”桃心神氣的說。
“我自己試過,真的會忘記的。”木姚也插嘴。
“真的?”那女人眼睛放出了光。
我笑笑,“是真的,不過這些記憶對每個人來說都很重要,您要想好,還有,我們需要聽您最后講述一遍,您需要錄兩次音:第一次是您對忘記后的自己說的話;第二就是您的這些經歷,您放心,我們沒有別的意思,也會拿您自己的手機錄音,我們只是讓您相信您是真的忘記過而已。”
“嗯,可以,只要能忘記就好。”那女人認真的對我們說,然后又小心的問道,
“不說名字可以么?”
“可以的,但不能騙人,經歷必須要真實才可以,我們也會和您簽保密協議的,不會對任何人透露的,請您放心。”我說。
簽了協議,這女人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后點了一杯紅茶,等喝了一口桃心端來的茶,終于向我們講述了她的故事。
她家是城市里的,大學的時候她愛上了班里的班長,那個班長家境不好,是從農村出來的可一直很上進,一路靠獎學金這才一直念到了大學。
畢業后,她和他一起回了男方的老家,見過了父母,她家里知道后非常的反對,覺得女兒跟著這個男人,將來肯定要吃苦,可那個時候他們正在熱戀,她根本聽不進去,于是不顧父母反對嫁了過去。嫁過去之后,她的婆婆要求她留在家里照顧,打理家務瑣事,不僅如此她每天還要6點起床打掃院子,砍柴、搬煤,倒公婆的尿盆。她一個城里姑娘,一開始哪受得了這些,就和丈夫商量說她想和他一起去城里打工,每個月可以拿出一部分錢,雇個保姆照顧公婆。
她丈夫一聽當時就打了她,還說孝敬父母是理所當然,她再這么不懂事就打死她。她這才看清這個男人,他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根本沒辦法改變。
她很痛苦但人是她選的,也只能忍受,沒想到農村有許多風俗,很多事都不能男的去做,都是媳婦一個人承擔,非常的重視尊卑而且重男輕女嚴重。她公婆漸漸老了,盡然開始倚老賣老的將屎尿全部屙在了床上,她當時已經有了身孕,為了孩子就忍氣吞聲的伺候,生下了孩子后是個男孩,孩子很受公婆喜愛,處處慣著,她自己平時也是舍不得打罵。
孩子大了些,她父母想念女兒也想看看外孫,就將她們接回了家,孩子去了城里什么都想要,在街上看到別人的孩子吃東西也去搶,看到喜歡的就躺在地上打滾,她父母見狀覺得孩子太沒有教養就打了幾下,沒想到孩子給她丈夫打電話告狀,他丈夫當著她父母的面狠狠的打了她。
她城里父母哪見過這陣仗,為了護女兒當時就和她丈夫打了起來,可他們又怎么打得過正值壯年的男人呢?這件事后,她父母大病了一場,不到兩年就相繼去世了。
現在孩子大了,結交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每天不干正事盡偷雞摸狗的還學會了賭博,他們家里人只是說孩子還小,一味地放縱。
她現在在家根本沒有地位,前段時間她聽一個朋友說,麗江有個忘憂閣能忘記任何的痛苦和煩惱,她才從家了偷偷跑了出來。
聽到這,我血液都沸騰了,氣呼呼的問道,“您想忘記什么?所有的一切么?”
“可以么?”她小心的問。
“可以。”我說。
“你忘記了以后呢?回去繼續;還是從此隱姓埋名的活著?”木姚這時候情緒有些激動的開了口。
“我不知道,但我很痛苦。”那女人抽泣道。
“痛苦?你公婆那樣對你的時候,你反抗過么,講過道理嗎?你丈夫打你的時候,你報過警么?你孩子從小就慣著,你教育過么?”木姚質問。
我和桃心看木姚的反應也吃了一驚,都不敢說話,靜靜的看著她們。
“公婆都是那樣,別人的媳婦也都是這么熬過來的,當了婆婆就好了。何況我丈夫只是偶爾打我,他平時很關心我,他就是護著他父母和孩子,我怎么能報警呢,以后村里人怎么看我啊。孩子我說了不聽,我能怎么辦?他父母又不讓打。”那女人這時候,反倒護起了他們一家子。
“熬到公婆然后,你再給別人氣受么?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何況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的不作為就是你最可恨的地方,看起來你可憐、是個弱者,可公婆無理取鬧的時候,故意刁難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反抗?你孩子不聽話的時候,你沒有講道理制止,而是溺愛、放縱;你丈夫家暴的時候你還替他說話?你骨子里的東西,忘不了。”木姚冷冷的說。
我們聽她這么一說都嚇了一跳,雖然平時她也看不慣這些不平的事兒,但這么激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那女人見她那樣也有些急了,大哭了起來,“我這輩子都沒有做過壞事,為什么老天對我這么的不公平,孩子不懂事,丈夫也越來越嫌棄我,公婆也是每天欺負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啊,蒼天啊……”
說完她錘胸頓足起來,我和桃心剛要勸,木姚攔住了我們,“她就算忘記一萬次,也會有相同的命運,這種人我見多了,如果不從骨子里根除,她忘記后回到現實會更慘,必須要她自己處理好這一切才行。”
“那你說,怎么辦?他們家人的確可惡,可她也可憐,雖然你說的沒錯可憐之人有可恨之處,但咱們既然知道了,好歹指條道也成,你說呢?”桃心對著木姚說。
木姚深吸了幾口氣,緩和了下自己的情緒問那個女人,“你現在有什么打算,想繼續和這些人生活,還是離開這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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