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筆峰上,問道石下,簽筒中,玉籌已少去大半,只剩三十余枚。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問道石邊,三百丈方圓如鏡般光滑的地面上,還有三百余人盤坐。 李長安便是其中一位。 盤坐在那有石獅匍匐痕跡之處,恍惚間,李長安似乎來到了遙遙太古之時。 他成了一塊石頭。 四周暗流涌動,天昏地暗,它在萬萬丈深的海底,日月不能照耀其間,他身邊有身長千丈的妖獸在黑暗中悄無聲息游過。 不知多少年歲月過去,漸有光明,頭頂上方水層逐漸稀薄,常有魚群遷徙,甚至能見凌空下擊的水鳥。 斗轉星移,日月輪轉,大水漸漸褪去,待那不知多深多廣的大海最終化為一片湖泊之時,它終于出得水面。 它身邊是一塊近乎渾圓的石頭,被大水沖刷了不知多少年月,僅有些微棱角。 又有悠然不可知的歲月過去,地脈移改,地裂山崩,它所在的數百丈方圓始終巍然不動,最終,待四周地面漸漸塌陷,它所在之處終成千丈高峰。 身邊圓石歷經無數年霜來雪往,已渾圓無暇。 而它還是一塊再普通不過的石頭,被青苔覆蓋,身上布滿風吹日曬的斑駁痕跡。 每逢日月同現,圓石便聚天地間陰陽二氣修行,久而久之,它在圓石身邊,也從混沌之中生出了懵懂的思想,他有了情緒,久旱之時烈日暴曬,身上青苔脫落,它便會悶悶不樂,若連日陰潮,它就會欣喜。 終有一日,它被蔓生的雜草掩埋,甚至一顆松果大膽地在他身體縫隙中發芽,它終于忍耐不住強烈的瘙癢,從地上爬起,將之盡數抖落。 那時,它便明白,它誕生了靈智,它是天地靈物。 對于圓石,它懷有近乎崇敬的感激之情,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愛戴,盡管圓石不言不語,也從不移動,它卻將圓石視為父母。 再到后來,一位道人駕鶴飛過,于空中見到這山巔之上的景象,便落將下來,在山頂下方建起茅屋。又后來,茅屋變為竹樓,竹樓變成殿宇,座座道殿拔地而起,鋪滿山頂,日日檀香繚繞,修行人生生不息,這便是浮玉宗。 浮玉宗弟子對它頂禮膜拜,它亦習慣了他們的存在,他們稱它為圣尊,時常在它面前說“請圣尊庇佑”,但在它心中,他們只是一群生活在山頂下的生靈,它是在山頂修行的靈物,大家互不相擾,互不相干,僅此而已。 ………… 恍然一夢,李長安甚至以為自己已化身為那石獅。 他仍在入定之中,五感皆被封閉,仿佛懸浮在一方虛無空間中,沒有寒熱,沒有光明黑暗,沒有聲音,沒有空氣,唯有意識尚存。 這是一種比窒息更窒息的窒息感,讓人發自內心感到絕望。 艱難回神,李長安將自己心神從那滄海桑田的歲月感中拔出,心道:“原來這便是那浮玉宗圣尊的來由,天地要生就一尊靈物,實在是殊為不易……而且靈物似乎天生心善,并不會主動對其他生靈產生惡意,浮玉宗在此繁衍生息,它也未曾阻止。” 李長安心中感慨,那駕鶴的道人想必就是浮玉宗開派祖師,原來世人皆以為問道石是浮玉宗圣物,而他在這石獅誕生靈智之處入定,卻偶然得知,這問道石和所謂的浮玉宗圣尊,實際與浮玉宗只是比鄰而居罷了。 經歷了石獅的一生,李長安仍未蘇醒,不由心道,這一夢也不知過去了多久,也不知是否耽擱了擇道種。 他經歷石獅的一生,想必只是偶然,跟擇道種并無聯系,眼下五感仍被封閉,便是仍未過得第一試。 忽的,耳邊傳來漠然滄桑之聲:“你可有執念……” 這聲音讓李長安感到殊為親切,不由心中疑惑,一轉念便明了,他是還未完全擺脫石獅的記憶,才會有如此感覺——這便是問道石的聲音。 李長安略微思索,說道:“生而為人,自然有執念,不光有,我的執念還很多。” 那聲音道:“放下……” 李長安道:“若無執念,豈不是要變成行尸走肉,我不放。” “放下……” 那聲音漸行漸遠,漸漸悄無聲息。 李長安意識不由自主淪入一片空茫之中。 ………… 耳邊,朔風嗚嗚作響,大片雪花飛掠而過,粘在他臉上漸漸化開,流過他脖頸間,冰涼刺骨。 他睜不開眼睛,身邊裹著勉強能算是襁褓的幾層粗布也沒法帶來多少溫暖。 遮天蔽日的鵝毛大雪中,一個被不知名原因遺棄的棄嬰,自然沒法活多久時間。 街邊,一個臉膛通紅的漢子打雪里趟過,模樣三十來歲,胡茬長短不一,身材壯碩,不時打兩個長嗝,鼻孔里呼著白氣,顯然剛從酒肆暢飲歸來。按說這大雪天氣,窩在家里讓婆娘溫一杯黃酒才是不可多得的享受,但李傳垠卻沒婆娘,也享不了這福。 找人說過幾樁媒,但對方看他是做屠戶的便都婉言拒絕了,長得丑些的不介意這茬,李傳垠卻又看不上。早年間,一咬牙花了幾十兩銀在牙婆手里買來一個小他十歲的媳婦兒,后來也尋機偷跑了,就這么打了小半輩子光棍。 便只得一人獨飲一人歸,雖然裝出了幾分瀟灑,內心實在寂寞的緊。 說起來這回出門,原本想去窯子里尋些樂子,只不過這大雪天氣,沒幾個樂意出門的,那青樓自然也做不成幾單皮肉生意,便大門緊閉。李傳垠不是什么達官貴人,自然也不知道青樓里其實有個隱蔽的小門,便只得敗興而歸,在酒肆喝了個飄飄然,就仰天大嘆回家去了。 也好在有他這大雪天出門的老光棍,那棄嬰才不至于在大雪天里凍上一夜。 抱起棄嬰,李傳垠看著那皺巴巴的臉凍得都有些發青了,便用大手揩去那臉上雪花,四下望了望,也不知是誰扔下的,便咳了一聲,道:“也罷,就收了日后做個伴,也好過無后了。” 李傳垠忽的故意刮了一下那小臉上的鼻子,嘿然道:“路上撿了這幾斤肉,明日也不愁沒肉賣了,小子,你怕不怕。” 襁褓中,那棄嬰雖凍得小臉發青,卻哇的一聲,攥著拳頭在李傳垠手上打了一拳。 李傳垠仰頭大笑,抱著襁褓,在風雪中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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