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凰預計的不錯,魅眸在不經意間掃到那道紅色的身影,眼底的笑意不禁更加濃了,如醇厚的美酒一般。
“青云道長,我家大夫人有請。”周管家走到容凰面前恭聲道。
容凰沖著周管家點了點頭,沉聲道,“既然如此,老道隨施主進去吧。”
“好,道長請。”周管家連聲道。
還未進正堂的屋子,一道囂張的女聲想起,“我說大嫂,你到現在還沒放棄啊!你也不看看,從頭到尾都找過多少個道士和尚,一個說的比一個天花亂墜的,可結果呢?子星的病是一點都沒見好。整個人倒是變的更加瘋魔起來。如今整個京城,誰不知道我林家的大少爺不喜女色,男色!最近啊,我都不敢出門,生怕那些夫人一個個的追著我問,偏偏我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問的那些問題哦,羞得我連頭都抬不起來哦!”
“是,我最近也都不敢出門了。生怕那些小姐追問我,大堂哥的事兒,這說起來我都覺得臉紅!”又是一道嬌俏的女聲響起。
“你們二房是不是見不得我大房好!弟妹啊,咱們林家不能跟那些世家大族相比,因為咱們林家如今只剩下兩房了!若是咱們再不守望相助,同氣連枝,林家何時才能振興起來!弟妹,我知道我家老爺官做的大,你心里不舒服。可這人啊,該有自知之明,得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才是!二弟的本事不在做官上,而是在商賈之事上!二弟只要好好的把咱們林家的生意打理好行。林家未來的前途還是得靠我大房!”
這話雖然說得溫潤寬厚,但容凰卻偏偏從中聽出了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感和優越感。
作為局外人的她,感覺都如此強烈,那更別提作為當事人的林家二夫人了。
“大嫂這是瞧不起我家老爺了!我家老爺確實沒本事做官,只能做一些商賈之事,可大嫂千萬別忘了,若不是我家老爺一直不嫌這商人的身份低賤,大哥未必能在短短的幾年間爬的這么高!做人啊,還是得飲水思源!若是做那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哼,小心天打雷劈!”
容凰暗暗垂眸,眼底劃過絲絲深意,好似驚濤駭浪席卷而來,再次抬眸間,神色一片清明,似乎方才沉思的人兒壓根兒不是她一樣。
周管家不禁有些訕訕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向不和,兩人總是爭鋒相對,掐尖比強,如今當著外人的面鬧得這么不可開交,真是有些丟了林家的面子!
好在這位老道長面色如常,似乎壓根兒沒有聽到正廳內的爭吵一般。這讓周管家更加深信,這位老道長一定是個不出世的絕世高人!
“弟妹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不能說,這個道理,不用我這個當大嫂的教你了吧!”
“大伯娘這話不對。我娘哪里說錯了!若沒有我爹,我林家的日子未必有這么好!對了,不僅僅是我爹,還有我,將來我可是要——”
“夠了!越說越不像話!弟妹是該好好的教教子月了,她以后要進的可不是普通人家,輪不到她在這里大放厥詞!”
周管家越聽,身上的冷汗越“噌噌——”地冒出來,這下他也顧不得什么規矩不規矩了,高喊一聲,“啟稟兩位夫人,青云道長到了。”
正廳內的吵鬧聲戛然而止,很快有一穿著淡粉色并蒂蓮長褙子丫鬟迎面走來,“周管家,大夫人說了,既然道長來了,您還不趕緊把人請進來,還愣著做什么。”
“是,是,是這個理兒。都怪我年紀大了,做事情也糊涂了!”周管家連聲應是。
容凰和菊香由著周管家帶到了正廳內。
林府的正廳面積雖然不比勇毅侯府來的大,可說實話,還是十分精致的。
正座旁一處架子擺著一盆蟹爪菊,黃色的花瓣長而纖細,向四周蔓延,尾部微微翹起,散發著淡雅幽若的清香。
“這什么道長,也長得可以,其他也沒見有什么過人之處啊!”林二夫人張氏吊著一雙凌厲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容凰,滿臉的不屑。
張氏穿著香色遍地金芙蓉紋圓領褙子,頭上插著赤金鑲白玉鳳簪,鳳嘴上銜著紅寶石流蘇,面容姣好,只是眉眼間卻隱隱顯現出煞氣,由此可見,張氏不是一個好相處的,為人也頗為的厲害!
“別又是一個騙子。之前已經不知道來了多少個騙子了!大伯娘的眼睛可得睜大一點!損失一點錢財倒是沒什么,別讓子星的名聲更差,那才是重中之重啊!”其實張氏最想說的是,別讓林子星連累了她兒子的名聲!
林子月斜睨了一眼容凰,美麗的小臉跟她娘一樣,同樣是一副高傲的神色,“這些裝神弄鬼的神棍,最讓人討厭了!要我說,該把這些神棍全都趕出去才是!”
容凰淡淡地掃了一眼林子月,說實話她心里還是有些驚訝的,因為林子月穿的竟然比顧氏和張氏都要好。
顧氏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家常的暗紅色繡芙蓉花襖,頭上的首飾也沒多富貴,只是用一根白玉雕牡丹花紋的簪子挽發,可能這段日子,她為了林子星,真的是太過勞心勞神,所以臉上哪怕擦了許多的胭脂水粉,可還是遮擋不住她臉上憔悴暗黃。
林子月神上穿的是紫煙色桃花紋軟煙羅長裙,裙擺處的桃花活靈活現,其中更是以金絲繡邊,富貴逼人。腰間系著同色的腰帶,配以七色流蘇。頭上戴著一整套綠寶石頭面,耳朵上更是掛著菱形東珠耳墜。面如桃花,嬌麗可人。
若說林子月原先只有六分的姿色,身上的衣服首飾硬生生的將她的姿色提到了九分!
一個小輩,穿的竟然比兩個長輩的都要好,這個正常嗎?反正在容凰眼里,這絕對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胡說!這位青云道長道骨仙風,一看知道是個道行高深的。”顧氏對容凰顯然是很有好感。
顧氏在看到容凰的第一眼,覺得此人一定不是池中之物。雖然穿的很普通,只是一件黑白相間的長袍,手持拂塵,青絲只用一根木簪挽住,可渾身的那股仙人之姿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這樣的若不是高人,沒有高人了!
顧氏越看看激動,若不是還記著自己的身份,她都恨不得直接站起來抱住容凰!
張氏不屑地撇了撇嘴,在她眼里,顧氏差不多已經瘋了,怕是隨便來個道士,她都相信!
“道長,小兒最近中了邪,家里已經不知道請了多少的高人,卻一點法子都沒有。若是道長能救小兒。本夫人一定重重酬謝道長!”顧氏焦急地看向容凰,眼底滿是渴望。
容凰一甩拂塵,端的是瀟灑自若。看的張氏和林子月,心里不約而同的冷哼,真是喜歡裝模作樣!
“重謝不重謝的倒是沒什么。老道是方外之人,向來不把錢財這些看在眼中。貧道如今也是看在和貴府有緣的份兒上,才會出手相助。”
顧氏心里一喜,果然高人是高人,一點都不把這些錢財看在眼中!
“那道長如今可要施法救我兒?”顧氏連忙問道。
容凰深沉地抬頭,微微瞇起眼睛,似乎是在沉思。良久,容凰才點了點頭,“嗯,請夫人將公子帶來吧。貧道這施法救人!”
張氏有些狐疑地看著容凰,難道這真的是個有本事的?
“話可不要說得太滿啊!萬一待會兒做不到,那可丟臉丟大發了。”張氏伸手撫了撫鬢邊的碎發,目露譏諷道。
“這位夫人盡管放心,貧道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若是老道真的救不了大公子,寧愿將這條命陪給大公子!”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顧氏除了驚只有濃濃的喜悅了,果然,這位道長是個有本事的!她的兒子有救了!
“你們趕緊去把大少爺給帶過來!”顧氏連忙沖著身邊的人吩咐。
很快,林子星出現了。
容凰在看到林子星的那一剎那,眼底劃過一絲震驚,不過很快消失不見,好似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林子星是被五花大綁,然后由兩個小廝給帶過來的。
“放開我!你們趕緊放開我!”林子星披頭散發,整個人好似瘋了一般,不停地扭動,黑發遮住了他的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卻更能讓人想象出他的瘋狂。
顧氏看著自己的兒子成了這個樣子,只覺得心痛極了,“子星,等你好了,不會有人綁著你了。”
“啊——你們都放開我,趕緊放開我!你們都想害我!本少爺告訴你們休想!誰都別想害我!”林子星聞言非但沒有震靜下來,反倒變的更加瘋狂。
“林施主安靜,安靜。”
張氏聽著容凰的話,忍不住嘲諷一笑,真當自己是神仙了,這么說一句,林子星真能安靜下來,她是在做夢呢!
很快,張氏笑不出來了,因為林子星真的安靜下來了。不再大吵大鬧,也沒有發狂似的扭動。
顧氏見狀,差點沒有喜極而泣,這些日子以外,她真的是快要瘋了,沒想到這青云道長是一個有本事的,她竟然真的讓自己的兒子安靜下來了,這太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了!
容凰圍著林子星走了兩圈,嘴里嘰嘰呱呱地也不知道在說些什么。顧氏一雙眼緊緊地盯著容凰,生怕漏掉她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
過了會兒,容凰才停下自己的腳步,伸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長須,“林施主的情況比老道想象的要嚴重啊。”
顧氏一聽,大急:“青云道長,只要你能救我兒,無論你要什么,本夫人一定會盡力滿足你。我膝下只有這么一個兒子,若是他出事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好一片慈母之心,容凰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你作為林子星的親娘,這么疼林子星,可你知不知道你這寶貝兒子都做了什么好事!他仗著林家的勢力胡作非為,橫行鄉野!
容凰難道不無辜?是因為容蓉一句話,林子星帶著兩個地痞流氓打算侮辱原主。原主是被這么生生的被害死!
生子卻不知養子!顧氏又是何其的可惡!
容凰目光冷凝一片,帶著不為人知的幽深黑暗。
“林施主確實是被邪氣所侵。老道是有法子能救治林施主,只是——”
“只是什么?青云道長需要什么盡管直言。只要能救我兒,哪怕將我所有的積蓄都交給青云道長都使得!”
“大嫂真是大方啊!子月好久都沒有新衣服新首飾了,怎么不見大嫂拿出自己的體己出來呢?”張氏嘲諷道。
“弟妹這話說的好沒道理。整個林府穿的最好的,是子月了。是我這個當家主母,穿的用的都沒有子月來的富貴精致。子月還需要哪門子的新首飾新衣裳!”顧氏被張氏氣笑了,林子月只是她的外甥女,說白了,她們之間是半點的血緣關系都沒有!她憑什么要處處為林子月著想!
張氏獰笑,“大嫂,子月將來的造化可不一般,她穿的用的自然該是府里最好的!”
“造化?這造化有沒有還不一定呢!萬一,到最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那可惹笑話了!”顧氏反擊道。
“大伯娘這話是什么意思,大伯可是說了我——”
“咳咳——”顧氏連忙咳嗽一聲,阻止林子月繼續說下去。這個沒腦子的,沒看到這里還有外人在,竟然開始大放厥詞,她是想做什么呢!
林子月猛地醒過來,微微有些不自在。
容凰好像沒聽到顧氏三人的爭吵,面上仍然是一副淡定的模樣,只是心里卻掀起了驚天駭浪。
“讓道長看笑話了。道長到底怎樣才能救治小兒,您盡管開口是。”顧氏很快恢復了正常,對著容凰和藹道。
“其實要救林施主。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容凰捋了一把胡子,沉聲道。
“還請道長名言!”顧氏忙道。
“林施主是被邪氣侵體,其實是林府有一處邪氣沖天,可那股邪氣實在是太過厲害了,老道一時間也無法確定那股邪氣在哪里。所以需要查遍林府每一個房間,每一處角落,找到那處邪氣之地,然后在做法五天消除邪氣,之后再給林大公子施法,到時候林大公子身上的邪氣之癥不藥而愈了。”
“不行!”容凰話落,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張氏,“大嫂,大哥的書房是何等重要的地方,這一點,不需要我多說什么吧!哪里能讓一個外人進去!”
“我娘說的不錯。大伯的書房有多重要,作為妻子的大伯娘,不會不知道吧!”林子月附和張氏道。
“道長,林府除了我夫君的書房,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查。”顧氏想了想道。
林澤文的書房嗎?容凰垂眸,眼底劃過一絲精光。
“老道已經說過了,此時老道并不能確定那處邪氣之地到底在哪里,如果是那個地方,老道只有去過那里,了解邪氣所在,才能開壇作法,解了林大公子的病癥。”
“林府這么多地方,總不可能正好在老爺的書房吧。”顧氏覺得事情一定不會這么湊巧。
容凰笑了笑,什么都沒有說。
“道長何時能夠開始?”顧氏已經確定,容凰一定能夠救治自己的兒子,所以巴不得越早開始越好!
“現在可以。還請夫人派人陪我一同前去。這林府,老道到底是不怎么熟悉。”
“好,本夫人親自陪道長”顧氏立馬道。
“等等,這位道長想來是個有本事的。本夫人也很想看看道長你真正的的本事。所以,本夫人也陪著一塊兒。”張氏滿是精光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容凰,似乎是想在她的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娘,我也要一塊兒逛。我也想看看這位高人有什么本事。對了,什么道長來著,看我這記性,是青云道長吧。不如你幫我算算,我將來的前程如何?”林子月嘴邊噙著甜美的笑意,眸若秋水,波光盈盈,**著瀲滟璀璨的水光。
“老道平時是不會隨意給人算命的。不過今日既然進了這林府,也算是跟林府眾人有緣了。給林小姐你算上一卦。”
林子月看容凰右手掐指,一雙眼更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臉,忍不住疑惑地開口,“不問我的生辰八字?”
容凰搖了搖頭,“老道觀人面相即可。”
林子月冷哼一聲,她才不信這一個小小的道士,能說出什么花來!
張氏也緊盯著容凰,似乎也想看看她到底能說出什么東西來!
菊香一直跟在容凰的身后,低著頭。心里卻是驚訝不已,她真是萬萬沒想到容凰糊弄人的本事竟然這么厲害!簡直比神棍還神棍啊!
害怕別人看出她異樣的神色,所以菊香拼命低著頭,不敢抬頭。
“貴不可言啊!林小姐將來的造化只能用貴不可言來形容了!”容凰放下手,瞇著眼,滿是不可置信又帶著贊嘆地盯著林子月。
“貴不可言。這四個字?道長不如說的再具體一點?”張氏緊盯著容凰,似乎真的想聽她說出個寅卯子丑來。
容凰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泄露。其實算老道不說,夫人心里怕是也明白。等林小姐嫁人后,憑她的夫家,可以稱得上一句富貴了。而且林小姐是個有大造化的,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林子月嬌美的小臉一紅,美眸劃過絲絲縷縷喜悅的光芒,將手中的金絲攢牡丹綾絲帕捏的緊緊的,月匈前起起伏伏,可見是激動的不輕。
張氏看著容凰的眼神也滿是欽佩,這道長一定是個有本事的!竟然能算到自己女兒將來要嫁的夫家,甚至還算到了自己女兒未來的前程,這一定是個絕世的高人!一定是!
張氏越想越激動,若不是現在有這么多人,她真想好好問問,子月未來的前程到底會怎么樣!
顧氏見狀,心里隱隱有些不快。如今最要緊的該是她星兒的病才是,林子月一個姑娘家,有什么大不了的!
像是看出了顧氏的不喜,容凰開口:“還請夫人們帶路。”
這一走,幾乎將整個林府都逛遍了,大到主子的臥室,小到雜役下人的通鋪小臥。連林府大大小小的花園,甚至連假山石縫處,都走遍了。
一走走了兩個時辰。
“道長,整個林府都逛遍了,難道真的沒有一處是?”顧氏以前陪著林澤文發配幽州,是過過苦日子的,可這些年養尊處優,什么時候這么累過!如今走了這么一大半天的路,真真是連氣都有些喘不勻了!
張氏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最多只能算可以忍耐。
林子月慘了,從小養尊處優的,甚至可以說,林家最好的東西,都是先送到她手上,讓她挑選,什么時候,她倒霉的走過這么一大段路。
真真是累得半條命都要沒了!
可林子月硬生生的是忍下來了,她是要看看這什么青云道長是真有本事還是假有本事的!
“唉!沒有都沒有!老道不可能看錯啊!”容凰一臉煩悶地皺著眉頭,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方才兩位夫人說書房?那是什么地方,不如兩位陪老道一塊兒去一趟?”
顧氏和張氏皆面面相覷,誰都沒有應下這句話。
“唉,老道真的是無能為力了。非老道不愿意救林施主,而是兩位壓根兒不配合。既然如此,老道離開吧。”容凰說完,轉身要離開。
“道長留步。不是我們不相信道長,而是我夫君的書房,是府里重地。平時是我都不能輕易踏足,所以一時間才不敢答應道長。道長放心,我這讓人去請我夫君,只要我夫君同意,我立馬帶著道長去書房。”
“大嫂!”張氏沒想到顧氏竟然真的同意容凰去書房,頓時急了。
顧氏此時哪里顧得了這么多,她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了,若是不去書房,她兒子的病不能好。書房不書房的,此時已經沒那么重要了!
所以顧氏一聽張氏阻撓的話。頓時不高興了,“弟妹,感情得了邪癥的不是子寒,你的兒子!所以你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不!我告訴你!我的兒子我疼!”
張氏聽了顧氏的話,差點沒氣的仰倒,這簡直是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
林子月連忙上前扶住張氏,同時暗暗地瞪了一眼顧氏,連她都知道大伯父的書房是何等重要地方,大伯娘倒好,竟然真的讓一個外人進去!要知道連她都沒有資格進去呢!
容凰對幾人的爭鋒相對,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道長,小廝去衙門找我夫君,還是要一些時間的。道長不如去前廳用些茶點如何?”顧氏笑容可掬道。此時她已經將容凰當做救命的稻草了,所以自然是極盡討好之事。
“那麻煩夫人了。”走了這么一大半天,還要在那里嘰嘰歪歪地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容凰也覺得累。
有吃的有喝的,她自然不會拒絕。
“不知夫人可否為小徒準備一些?”
“自然是可以。也怪我糊涂,道長的高徒與道長一樣,肯定也是不同凡響的。自然是該好好招待才是。”顧氏連忙道。
芝麻酥,龍須酥,云片糕。
上好的雨后龍井,茶葉鮮嫩明亮,滋味鮮爽,嗯,果然是好茶。
還有這些糕點,也不錯,跟侯府的那些做糕點的師傅都有的一拼了。
容凰一邊吃一邊點頭。
吃足了點心,又喝了一杯雨后龍井,容凰已經吃的有六分飽了。
這時,傳來一陣響聲。
定睛一瞧,原來是林澤文回來了。
容凰笑了笑,沒想到連正主都回來了啊!
不過這樣也不好。想來林澤文的書房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緊的多啊!
沒一會兒,身穿紅色從二品錦雞補子官服的林澤文大踏步進來了。林澤文長得還算俊朗,容長臉,蓄著短須,眼底時不時地閃著精光,一看知道是個精明厲害的!
“老爺,你回來了。”顧氏連忙上前迎接。
林澤文一看到顧氏,好不容易才壓下了心頭滔天的怒火,“夫人,書房是什么地方,哪里能讓外人進去!”
要是平時,顧氏一定能聽出林澤文話里的危險,可此時她滿心滿眼只有自己的寶貝兒子,哪里還能聽出林澤文話里有沒有什么不對!
“老爺,道長說了,只有查到邪氣來源,才能開壇做法救咱們唯一的兒子啊!”顧氏緊緊抓著林澤文的袖子,滿臉哀求。
“什么道長!那是騙子!你之前請的那些什么道士和尚,把整個府邸都弄的一團糟,我念你一片子心切,所以什么都沒有說。可如今呢?來了一個招搖撞騙的道士,你竟然想讓他進我的書房,你——”
“什么騙子!道長是真正的仙風道骨。”顧氏不滿地反駁!
林澤文差點沒氣死,這個妻子真的是越來越不合他的心意了!這做的都叫什么事兒!
林澤文一想到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整個人愈發的不好了,雙眸陰沉地看向容凰的方向,映入眼簾的,確實是一個挺有風骨的道士。
想想也是,若是沒有半點刷子,哪里能讓自己的妻子這么信服。
林澤文身在官場久了,最會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陰謀化,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他都能無限的擴大,更別提是這么一件大事了!
“這位是青云道長?你說我林府有邪氣入侵到底是什么意思?若說有邪氣的地方是本官的書房,但那書房是本官一直辦公務的地方,若真的被邪氣入侵,第一個感到不對的,應該是本官才對。”
容凰的眼神閃了閃,旋即面色一正,語氣也帶了幾絲咄咄逼人的味道,“林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聽你的意思是不相信老道了!難道你以為是老道包藏禍心不成!罷了罷了,若非當年老道貧困潦倒,還是林府設了粥棚救了老道一命,老道也不會恰逢經過林府,得知貴府有難,所以才會特地趕來。不曾想,竟然被人當做是別有居心!老道這離開!免得再讓人誤會!”
容凰說著,拉起還在位置上的菊香要離開。
顧氏哪里能讓容凰離開,連忙擋在容凰面前,哀求道,“道長,我夫君心里只是有些疑惑,所以說話才會沖了一點,還請道長多多見諒。”
“老道還留著做什么。難道繼續留著,讓人懷疑不成!老道可不受這閑氣!”容凰氣沖沖地打算繞過顧氏,抬步離開。
“青云道長留步,方才你說多年前我林家開設粥棚,曾經救了道長一命。不知是哪一年開設的粥鵬,道長又是在哪里喝的粥。道長可千萬不要說忘記了,救命之恩可不是這么容易忘了吧。”林澤文笑著問道,心里卻是在盤算,若是這人說的能夠對的上,那倒是能信上三分,若是錯了,或者哪里對不上,那這人定然是心懷不軌!
“是三年前的夏天,在城東的別子亭前。老道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一天,那碗粥。那粥不是純粹的白米,而是加了一些玉米熬的。”容凰說著,眼底閃過追憶的神色。
三年前,這些設粥棚的事情,他都是交代底下的人做的,他哪里會有印象。
于是林澤文將目光投向周管家,后者渾身一震,很快湊到林澤文的耳邊,小聲道,“青云道長說的完全對。三年前的夏天,發了水災,京城涌進不少難民,許多勛貴之家都開設粥棚,老爺說咱們不能落于人后,所以也設了粥棚。不過后來大米的價格越來越高,夫人讓那些人在粥里加玉米。因為這事,老爺您還受到了圣上的夸贊,所以奴才對著事情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林澤文看向容凰的眼神頓時不一樣了,防備之心頓時去了不少。但也不是完全沒有。
“你可記得當初領粥的人,有這位道長沒有?”
周管家苦笑一聲,“老爺,三年前有多少難民,奴才雖然那幾日都在粥棚看著,可來來往往那么多難民,誰會一個個的記得那么清楚。”
林澤文皺眉,這話倒是真的,難道只能這樣了不成?
容凰面色坦蕩,但心里卻在打鼓。方才那番話,她是故意說給林澤文聽的,為的是打消林澤文心里的懷疑。
至于容凰是如何知道三年前夏天,林家在城東的別子亭前設粥棚,這還多虧了林姨娘。
那時候林姨娘沒少拿這件事在侯府炫耀,之后更是借著這個名頭,在原主的手上要了不少的金銀首飾。一拿還拿了三個多月,這么重要的事情,她若是會忘記,那才見鬼了!
“老道活了一輩子!從未與人彎過腰!大人如今明擺著是懷疑上老道了!老道再死乞白賴地留在這里,也不過是招人嫌罷了!老道這走,昔日林府對老道的救命之恩,非老道不愿意報答,而是大人懷疑老道!老道心里的愧疚總算是能減輕一兩分了。”
“道長留步。我信,我信!如道長這般仙風道骨之人,我信!夫君,不過是書房罷了,哪里有咱們唯一的兒子重要!況且咱們方才陪著道長逛了整個林府,你若是實在不放心,大可以跟著道長一塊兒去,道長只是去查探邪氣所在,你以為他會做什么!”顧氏焦急地看向林澤文,恨不得摁著林澤文的頭,讓他點頭!
林澤文如今只有一個兒子,他哪里不愿意看到自己這兒子恢復正常!可書房——
其實林澤文心里也已經信了容凰大半,顧氏說的也沒錯,自己跟著一塊去書房,若是這老道敢耍什么花招,在自己的地盤上,那還不是能立馬解決掉這老道!
“好。我這陪著道長一塊兒去書房走一趟。”林澤文咬牙道。
顧氏大喜。
容凰心里也默默地送了一口氣,總算是糊弄住林澤文這廝了。
書房
容凰還真是小看了林澤文,書房這么小小的一段路,卻偏偏設了這么多的機關,走錯一步,小命說不定要交代了,而且在書房看守的人還真是不少,幾乎每走十步有一撥人。
防備的這么森嚴,若是沒什么東西,打死容凰都不信。
容凰垂眸,斂下眼底溢出的絲絲暗色。
很快來到書房門口,林澤文停住腳步,眼神落在容凰身后的菊香身上,“這里只能讓道長一人進去。”
只讓容凰一個人進去,都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容凰點了點頭,“也好,徒兒你等在外面吧。”
“是,師傅。”菊香乖巧地應道。
打開書房的門,容凰隨著林澤文一起進門。
林澤文的書房挺大,大約有七八十平方米,一張檀木桌,上面擺放著不少的書籍,還有筆墨紙硯,臨窗邊擺著一張軟塌,想必是用來休息的。剩下的只有滿櫥的書籍。
容凰掃了一眼,迅速的收回自己的視線,自己身邊可是有一只老狐貍,自己有一絲不對勁,怕是都逃不過他的眼神!
林澤文確實在打量著容凰,見她只是隨意地掃了一眼書房,這是一般人進入陌生的地方應有的做法,這倒是不奇怪。
“道長,這里是本官的書房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看出什么東西?”
容凰皺著眉,伸出右手掐指一算,“這書房果然有些不對。老道這來看看!”
容凰說著,開始擺弄手中的羅盤,拂塵猛掃,眼神忽而凌厲忽而尖銳,在書房各處掃動。
林澤文皺著眉頭,這老道真的是半點奇怪都沒有,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林澤文忍不住捫心自問道。不過很快,林澤文反應過來,他小心謹慎了這么多年,絕對不會因為一時的疏忽,而導致自己失去一切!
若是這什么青云道長真的能讓自己的兒子恢復正常,大不了,自己多給他一些金銀財帛,當謝謝他了。
林澤文如是想道。
容凰手中的動作不停,嘴巴也一直在嘰里呱啦地念著符咒,反正林澤文是半句話都沒有聽懂,不過他的眼睛沒有一刻離開過容凰。
容凰心里暗罵,好一個林澤文,小心謹慎到這種地步。他的親妹子林姨娘,連他一半的小心謹慎都沒有,否則也不會在覺得自己一定要扶正的時候,處處囂張,最后,人差不多都讓她給得罪光了,偏偏她自己也不能扶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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