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官，有加密通訊請求接入。”諾德上，艾德蒙多杜克的專用副官的電子合成音響起。

    “接進來。”

    然后杜克就見到了凱恩。

    “上校，盛宴已經開始，可您距離宴會，還隔著一條鴻溝，我能為您架起一座橋，只要運作得當，明年就該稱您將軍了。”

    凱恩一上來就開門見山，抓住了杜克的癢點。

    杜克并沒有想他這個年紀的大多數人那樣，表現出多疑、多思的特質，問凱恩為什么要幫他，又想從他這里得到什么。而是問凱恩：“你打算怎么做？”

    “已經在做了。”凱恩將喬薩拉的情況簡單的做了介紹。

    杜克恍悟，隨即愈發的惱怒，跟外星智慧生物的首次正面接觸，并且一上來就是戰爭，對于軍人而言，實在是沒有比這更具價值的表演舞臺了，無論是曝光度、挑戰性都是一等一的足，主要能交出一份還算漂亮的成績單，就會成為人族英雄。甚至只要不失水準，打出氣勢，哪怕是打不贏，都能獲得人們的諒解。

    杜克宛如熱鍋上的螞蟻，不，用此時就在他艦上的記者邁克爾利伯蒂的話說，如同一只有著棱形腦袋的銀背大猩猩，魁梧且頭頂的確有些尖還早早的有了白發的杜克總愛佝僂著身子，這讓他本就略長的手臂愈發顯得長，確實有幾分大猩猩的雄姿，尤其他來回踱步的時候。

    凱恩并不理會杜克恨不得立刻趕過去喬薩拉，參與戰事的焦急心情。自顧自的講解：“雖然我們都知道，傳奇的阿爾法中隊在邊疆地區游弋，是為了向那些殖民行星的政府炫耀武力，可接受的官面上的命令，卻是追討克哈之子這一自稱革命組織，實為恐怖分子的勢力。”

    “而為了更好的完成任務，您自然派遣了麾下，喬裝改扮，前往各行星打探消息。畢竟我們都知道，打游擊最大的基礎就是根據地，沒有人提供情報和補給，游擊戰是玩不下去的。那么克哈之子多年活躍，屢屢聞風而逃，并且屢撲不滅，自然是因為有其同黨，以及被其蒙蔽的同情者包庇和支援。”

    “這就是我們抓捕或殲滅克哈之子的線索，找到他們的秘密補給點，然后張網以待，他們僅僅是狡猾，正面對抗，在阿爾法中隊面前，不值一提。”

    杜克聽的眼中發亮。

    心說對啊，我之前怎么就沒想到這招？

    凱恩一看杜克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暗忖：“就你那董卓般屢敗屢戰，屢戰屢敗的尿性，還不被礦老大蒙斯克玩死？”

    在成立克哈之子前，阿克圖洛斯蒙斯克是名成功的勘探者、礦主和商人。這讓他擁有首屈一指的地形地勢利用能力，也對科普盧星區的星系、星球頗為了解，人類能在帝國建立后迅速恢復元氣，與這也有不小的關系。

    另外，阿克圖洛斯當初混聯邦軍隊時，最高職務是上校，所以外界很多人都以上校來代稱他。

    凱恩繼續給杜克畫餅，其實后面的事情反而簡單了，一個合理可信的借口，就等于是赴宴的邀請函。

    喬薩拉有我的兵被困，我自然也趕過去救場的。

    更何況我的兵也表現出了阿爾法中隊的強悍，組織并拯救了一個城市的人，他們向我求援，像我這樣急公好義的人，怎么可能拒絕這種拯救呢？追討克哈之子是很重要，但拯救聯邦公民，同樣是身為軍人的義務和職責。

    至于那里已經有很多聯邦軍隊，不好意思，我的阿爾法中隊在外征戰，跟其他友軍互動不多，尤其是這種突然跑來的友軍，我都不知道原來這里發生了大換防……

    杜克聽的眉飛色舞，尤其看了一段視頻后，越發是心中火熱。點評：“嗯，表現還可以，戰術運用有阿爾法中隊的風范。”

    凱恩心說：“還能要點臉嗎？縱觀歷史，你除了跟命運之子合作的那一次，從來就沒有贏過，各種被教做人，最后死在凱瑞根手中，屢敗屢戰，謎之自信狂妄，你就是整個三族大戰時期第一諧星好嗎？”

    嘴上則道：“不，上校，這還不夠。您忘了早些年那些媒體是如何的小事化大，惡意中傷，以至于您到現在都沒能徹底擺脫那些不名譽的影響。我知道，你的艦船上可是有位來自的隨軍記者的。”

    杜克臉陰沉了下來：“你放心，那個被發配的家伙沒機會壞我的好事！”

    “不，您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好漢出在嘴上。您雖然驍勇善戰，喜歡帶隊沖鋒，但人們不知道這些啊，必須讓廣大的人民群眾知曉您的英勇，阿爾法中隊的強力，一切才有意義。可惜，民眾對聯邦頗多誤解。這種情況下，在民眾中一向有著業界良心之稱的邁克利伯蒂就變得很有用了。他在可是有專欄的。”

    杜克點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我會說服利伯蒂先生，寫幾篇好文章。”他在說服這個詞時特別念的用力了一些。

    “不，如果您那樣做了，只會適得其反，如果利伯蒂先生吃硬貨，那就不會是隨軍記者了。想要那位寫出熱情洋溢的贊歌，而不是陰陽怪氣的反諷文，軟硬都沒用，必須得讓他相信自己看到、聽到的都是真的。所以，您得讓您的麾下，甚至您自己，都相信我們所談的一切都是真的。您確實做了很多暗中布置，之所以一直不說，是因為誤會聯邦、同情克哈之子的大有人在，一旦走漏風聲，克哈之子就會有所準備，您安排的特工也會有危險。”

    “總之，您得保持神秘性，只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一點點引導的信息，其他的讓他們自己去猜，去推演。人往往相信自己推測的所謂真相。”

    “嗯，好像有幾分道理，你來做我的顧問吧。想我這種耿直正派的人，不是很善于耍弄陰謀詭計。放心，我不會虧待你。”

    “可以，我想我能夠勝任另類參謀的職務。”凱恩嘴上應著，心中則道：“這就是你的致命短板了，發自于內的傲慢，以及棍子很粗，甜棗不足，誰樂意伺候你這樣的上級？”

    凱恩原本并沒有打算將杜克怎么樣，但事情演變到如今的情勢，他覺得在原歷史線戲份很重的杜克和他的阿爾法中隊，可以利用一下。

    為什么有這種路數可用而非要選擇舍棄呢？莫非完全獨立的另搞一攤，就顯出自己的逼格了？就為了逼格就讓事情變得更復雜，間接讓很多人枉死，這未免也太不劃算了。人類從誕生到成年，需要20年時間，蠻長的，浪費可恥啊！

    凱恩給釣杜克用的香餌，自然不是奧利弗，奧利弗只是為了迎合廣大絲群眾而安排的戰爭貝爺，全程核心就是活下來就是勝利，論一個普通小強民眾如何在苦逼的戰爭環境下求生。

    釣杜克的香餌的核心則是野鵝敢死隊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被臨時組建的軍民聯合體給完成了。

    實際上無論是軍，還是民，都是有著蘭博般身手和勇氣的戰士，并且暗中有著情報支援和一定的裝備支援。

    比如很走運的發現一批藏匿的武器彈藥，甚至還有戰車。

    又比如，總是走在正確的道路上，避開了異蟲的大部隊，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完成了一次時間差行動，并成功圍點打援，干掉了另一支回歸的異蟲隊伍。

    實際上這都是靠一早就預設的隱形偵查無人機提供的信息，開著地圖打處于戰爭迷霧中的異蟲，而且打的堅決果斷，有勇有謀，這才能屢建奇功。

    這種靠作弊玩出來的勝利，看著很像影視中常見的那種主旋律，哈！送錢送炮，哈！以少勝多，哈！缺什么補什么，哈！以戰養戰，我們不需要后勤……

    專業人士會各種吐槽，可架不住大多數人對此喜聞樂見。尤其是看起來還很真。

    制片人兼導演的凱恩為杜克安排好最后的人生戲碼后，演出隨即展開。

    “利伯蒂先生，艦長有事找你。”漂亮的現役女中尉，艾米麗斯沃倫滿面春分的在艙口說。

    艾米麗是利伯蒂的私人秘書，負責照顧他的生活和處理各種聯絡事務。同時也負責監視他。

    這位女中尉總是掛著職業性的微笑，在利伯蒂看來，像是古代的美國大傻妞般，洋溢著愚蠢的樂觀主義氣質，很適合給那些準備將其兒女，騙到五個核心星系之外的偏僻邊疆當兵的父母看。

    而真相是什么呢？這位斯沃倫小姐有點有趣的業余愛好，她喜歡在酒吧結識男友，然后將他們帶到私密的住處，認真仔細的將他們捆好，最后拿起一把用于片魚片的鋒銳而薄的廚刀，將他們的皮肉從骨頭上片下來。

    在被抓捕以前，斯沃倫小姐已經平靜優雅的片掉了10個大男人。然后她接受了聯邦的神經中樞社會化再造，直白的說就是電磁照射式腦葉切除，及洗腦教程，然后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據說聯邦星際陸戰隊中，有50的一線人員是這么來的，而據利伯蒂的觀察，這個比例還可以再向上調一調。至于是否個個都像斯沃倫這般，答案絕對是否定的，這種人才即便是在當今這個充滿頹廢味道的時代，也不是很多見。

    像大多數人生經營的不夠成功的人那樣，利伯蒂吐的一口好槽，肚里毒液頗多。

    他笑話諾德的建造者在設計好了各層的隔艙、軍官室、武器系統、生活系統、計算機系統等一切有用的細節之后，才想起還需要過道。于是走廊窄到對面有人過來，雙方都得側身貼墻才能通過，若非還得讓武裝好的星際陸戰隊士兵通過，通道估計還會更窄點。

    他笑話那些接受訓練的新手，操控動力裝甲不利索，走起來像搖擺的企鵝。

    他還笑話杜克就是頭銀背大猩猩，用菱形的尖腦袋統領他的部落，憑自己傾身向前佝僂的威嚇姿勢，將手下的猴子們唬的膽戰心驚。

    當然，輪到他面對這只大猩猩時，他還不至于秀自己的特立獨行、與眾不同。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情商問題，星艦就是異動領土，而這片土地上杜克最大，得罪杜克，他的日子會非常難過。

    不過利伯蒂也還是有其底線的，那就是他的職業操守值得肯定，那不會用撒謊來誆騙那些看他報道的人。

    這讓他在完成了最初的幾篇戰旗飄飄的愛國主義故事之后，找不到更多值得一寫的戰斗行動和可以頌揚的功勛。

    再加上軍旅和宇宙航行那漫無邊際的枯燥和厭倦感，使他很郁悶而不得不去找點樂子。

    比如今天，他再一次剛從通宵牌局中回來，睡了可能連5分鐘都沒有，就被艾米麗叫醒了。

    盡管跟他打牌的那些大兵，都是領了軍餉都沒地方花，連起碼的詐術都不懂的愣頭青，以至于跟他們打牌總是很愉快，但誰還能沒點起床氣呢？

    可遇到總是傻笑，也不介意被指揮著干這干那的艾米麗，利伯蒂是有火也沒地方發。

    向杜克？他可不希望被塞進裹尸袋，然后以星艦傳統，發射入太空。以杜克的狂妄和固執，這種事未必干不出來。

    然而這次的杜克給他的感覺耳目一新，見面后二話不說，直入正題，讓他看一段視頻。

    利伯蒂一下子就被視頻的內容吸引到了。

    視頻不長，明顯是被剪輯過的，并且很不專業，或者說，目的是用盡可能短的篇幅把過程說清楚，所以很干。

    然后杜克開腔了：“我讓他們找克哈之子的同黨和庇護者，他們給了我這個。我很無奈啊，當年我做了爛事，而對管我的人而言，最爛的部分就是沒有聽從命令。現在我準備再違命一回，我得把那些人從那個該死的地方接出來。”

    利伯蒂露出難以掩飾的驚詫。

    若是換成過去的思路，杜克會將這種驚詫理解成對視頻的震驚。

    可凱恩給了他一個新的審視角度，杜克知道，利伯蒂驚詫的是他竟能說出這樣一番話。

    這確實不是他的風格，坦然而又巧妙的揭了自己的傷疤，并且很有人情味的表達出對麾下的保護，甚至護短。

    這些都不是他具備的，但從利伯蒂的反應看，這些都是需要的。

    利伯蒂上艦時間并不算長，卻跟艦上的官兵混的很鐵，在賭桌上經常輸給他，仍舊不妨礙那些士兵跟他交好，這一點杜克是羨慕以及嫉妒的。

    他花了幾十年的時間，都沒有學到這種跟官兵們打成一片的辦法，更別說受到他們發自內心的擁戴了。

    所以他現在想想，利伯蒂認可的一些人情世故上的東西，或許就是他所需要改正的方向，假如他恰巧沒有的話。

    “心中想什么不要緊，關鍵是表達的東西要符合成功的需要。然后才有成功，所以，成功者都很會演戲。這么簡單的道理，我這些年他媽的竟然一直都沒搞明白！”

    利伯蒂則發現，杜克似乎打定主意讓他見識其不曾表露過的另一面。

    就聽杜克又道：“老實說我并不是很在乎那些個臭種地的，但這次性質不同，這不是生存需要的捕食，這是智慧種族的入侵，有組織的屠殺。”

    隨后他有些自嘲的道：“我們終于找到可與人類媲美的智慧種族了，就是方式不太美好……”

    如此一來，杜克的人物形象一下就飽滿了。他承認自己不喜歡普通人，這跟他平時高高在上，對普通人各種不屑能合上。

    然而他也表現出了一名軍人，一個人類起碼的底線。就像羅斯福當年在國會上說的那樣：“即便是狗娘養的，那也是我們的狗娘樣的。”

    潛臺詞：我們自己虐待，那是我們的事，別人不能打罵，否則我不依。

    既然對方不是野獸，而是智慧種族，那么就能跟人對等了，都是智慧生物。智慧種族的思維模式是具有深度和廣度的，在做出選擇時，他們會想后果。

    現在異蟲這么干，性質跟普通的野獸襲人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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