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姐姐，你在幾號包廂？”女人身材高挑，踩著一雙高跟皮靴，不比穿一雙千層底黑布鞋的唐白矮多少。
她一開口，氣息噴在唐白側臉，他嗅到一股清甜的味道，沒由來想起曾經在動物園里看到過的一條渾身碧綠，靈動非常的毒蛇——竹葉青。據說它那種瞬間能置人于死地的毒，也是清甜味。
“九號。”唐白心里沒準備，被她挾持住，心里不免緊張。
細說起來很沒出息，他緊張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為害怕，而是——除了模樣勉強八十分的姐姐，他從來沒跟如此漂亮的女人如此親近過！
在學校里，張雅老師給他特殊照顧，高中讀到如今兩年半，前后左右愣是沒給他安排過一個看的過眼的女同學！
加上，如今社會風氣不大健康。連帶著剛剛懂些人情世故的高中女生們都知道找男朋友如果不找帥的，就要找有錢的，實在不行也得體育好......
美麗的女孩眼里，唐白只能靠邊站。當然，他會說話，模樣看得過去，不至于無人問津。只是，誰讓他又覺得美女老師最漂亮呢！
唐白被她挽住胳膊，貼近身子，隱隱一股玫瑰香氣從她身上透出。味道好聞極了。
列車車廂間的走廊并不寬，穿過兩間車廂的路上，偶爾會和別人狹路相逢。需要一方避讓。但只要這位表姐微微一笑，對方不論男女都會給他們讓路。
不得不說，這就是魅力的特權。
來到頭等車廂，窗戶開著。冷風一吹，唐白打了個寒顫，大腦清醒起來：“那個，嗯、還不知道您怎么稱呼？”
“小白乖、還是叫姐姐。”女人微微一笑，燦若春花。
唐白心跳都漏掉半拍，趕緊挪開目光，苦笑道：“那姐姐你手里拿的是槍么？”
“咦、九號嘛？到了，開門。”美貌女人拍拍唐白的胳膊，“進去之后，姐姐跟你說。”
沒有猶豫，唐白掏出鑰匙利索地打開門。
“你先進！”美貌女人語氣冷冷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好、包廂里沒人。”感覺槍口從肋下轉移的后心，唐白解釋一句。
美貌女人十分謹慎，先是查看包廂里的洗手間，又看看床下。發現確實沒人，對唐白搜了身，沒發覺他有什么武器，把他按在凳子上坐好。
“我不會出賣你的！”唐白張了張嘴，‘姐姐’這個稱呼已覺得叫不出口。
“出賣我？”女人嗤笑一聲，聽了唐白這孩子氣十足的回答。似乎放松了警惕，
最近晉西北的天氣挺冷，唐白在這邊混了一段時間，皮膚也沒有黑下來。他今天穿著長衫，帶著圓帽，氣質本就很像學生。
“對呀！日本人是來抓你的吧？你放心，我既然站出來幫你解了圍，就絕不會出賣你的！”唐白裝乖賣巧，一臉正氣。
“這么說、你站起來是為了幫我？”女人仿佛聽到了笑話。
唐白如同普通十八歲的少年，見不得美人笑自己，語氣帶著羞惱：“難倒不是嘛？你身上帶著槍，又是一個人。好像還很厲害的樣子！他們難倒不是沖你來的？我才不信！”
“那你明知那么危險，為什么還要站出來幫我？”女人眼神閃亮，眸光凌厲地盯著唐白。
唐白不自然地避開她的眼睛，小聲嘟囔了一句什么。
“大點聲！”女人臉色一寒，手里的槍一抖，壓迫力十足。
“我說、我說，別開槍、別開槍。”唐白實在有點怕了這個多變的女人，“要不是看你漂亮，我又討厭日本人！我才不管你呢！”
女人噗嗤一笑，狹小的包廂里一下明媚起來，仿佛到了春天。
唐白臉色發紅，他這話有七分是真。講實話，要她是個模樣普通來歷不明的女人，以他的小心謹慎，一準不會跟她湊在一起。
都是美女惹的禍！
“我有那么漂亮？”女人巧笑嫣然。
唐白撇撇嘴：“你這話問的多余，有驕傲的嫌疑！”
“哈哈......真是個有意思的小弟弟！”女人笑的花枝亂顫。
“那你能不能別再拿槍指著我了？我害怕！”
女人收斂笑容：“現在知道害怕了？”
“被槍指著能不怕嘛！還是我媽說的對，越美麗的女人越危險！危險到你這個程度，我就不該往你身邊湊......”這話說的像是小孩子在賭氣。
女人再度失笑，這一次槍口都晃起來了。
唐白楞了一下，連忙舉手大叫：“美女，你饒了我吧！槍別晃行嗎？小心走火兒！”
大概是從來沒有聽過這種笑話，女人笑一陣才停下。挑著眉淡淡地說：“放下槍可以，把你的箱子打開，姐姐檢查檢查！”
“好、好、好！你想怎么檢查都好，里面除了衣服什么都沒有。”
“沒有書？你不是個學生嘛？”
“書那么沉，誰要背它。”
手提箱本是掩人耳目的東西，里面自然查不出什么。
這女人到也說話算話，既然確認他沒有武器。檢查過手提箱，又發現沒什么。便把自己的駁殼槍放下了。
唐白松口氣，起身倒杯水仰頭喝掉，拍拍胸口：“嚇死我了！”
“男孩子膽子這么小可不行。”
“有被搶指著膽子不小的嘛？”唐白反問一句。
女人眼波流轉似在回憶，語氣透露出一種落寞：“不但有，而且很多。”
“哦！”唐白恍然道：“姐姐你是來去如風的高手，自然見過不少仁人志士。”
“仁人志士？”女人一挑眉似乎不屑，轉而又打趣道：“剛才叫美女，現在又肯叫姐姐了？”
“嘿嘿......”唐白摸著下巴咧嘴笑笑。
“滑頭！”她語氣溫軟，真的好似姐姐在嗔怪弟弟。
“誒？姐！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呢？”唐白眨眨眼，眼神期待。
“哦、姐姐叫汪曼春，汪洋的汪、曼麗的曼、春天的春，家住上海。”
“曼春？好名字！”唐白表演浮夸。
汪曼春眉梢斜挑，問：“是嘛、好在哪里？說說看？”
“呃、”唐白被噎了一下，想開動腦筋，卻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只能胡謅：“曼春、曼春，浪漫的春天嘛！”
“不學無術！”汪曼春俏臉一冷：“浪漫的漫，和曼麗的曼能是一個字？這都不知道，讀的什么書？”
談話的內容被她引領，唐白的心情也因她的語氣而變。不自覺便安靜下來，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這個我還是知道的。可是看到姐姐你的笑，便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處一個嶄新時空，讓唐白不在壓抑自己天性，他什么話都敢說，討好女孩的技巧提高好多。
汪曼春被說得一愣，搖頭道：“你這小孩子，長大以后不知道要騙多少女孩。”
“我已經不小了！要是在農村，孩子說不定都生好幾個了！”唐白下示意反駁，他這個年紀的人，最煩別人把他當孩子。只是這句話，也讓他的某種小心思無處遁形。
汪曼春啞然失笑，把手里的槍插回槍套。伸出戴著黑皮手套的指頭點點他：“那你倒是說說，騙到幾個女孩肯給你生孩子了？”
唐白一下變得臉色囧囧，喪氣道：“一個也沒騙到。”
“哈哈......”
這個早上，汪曼春笑的次數，比過去十八個月零七天加在一起還多。
......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逝。
愛因斯坦解釋相對論的時候說的很明白，當你獨自坐在冰天雪地的長椅上時，你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真難熬。當你圍在火爐旁和一位美女談情說愛的時候，時間飛快地溜走！
唐白的時間飛快地溜走。
當倒計時六十秒的回歸提示浮現在眼前的時候，他是如此的不舍。
情緒有些沖動，不知哪來的勇氣讓他從凳子上跳起來，上前一把拉住汪曼春的手，急切道：“姐姐！時間到了！我要走了，你住在哪里？”
“什么？什么時間到了？你在說什么？”他動作突然，險些讓汪曼春掏槍。
“啊！來不及跟你說了！”唐白抓抓腦袋，穿越和回歸都是不能被看到的。
“什么不能跟我說了？！冷靜點！”她試圖抓住唐白的肩膀。
“姐、你們汪家在上海灘有名嘛？”
“比較有名。”唐白的表現，讓汪曼春莫名巧妙。
“那就好！曼春姐，你手套給我一只。我到時候拿著它去找你......”說完，不等她同意。便急吼吼幫她摘手套。
汪曼春下意識要握拳，可看到他毫不作偽的著急樣子，不知怎么就順著他了。
黑色真皮手套，在手腕處有一粒紐扣，唐白笨手笨腳地脫下來之后。時間還有不到十五秒。
他心里著火似的，拿到手套一抬頭，想說句道別的話，正好看見汪曼春水潤的紅唇近在眼前！時間急，他剛才靠上來有些近。此時呼吸可聞。
一個聲音突然從心里炸開：親下去！
他照做了。
汪曼春驟然遭襲，鳳眼圓睜，有點萌。
“口感真好，這就是接吻么？”
短短一句話，聽前半句，汪曼春想掏槍殺了他！到后半句，她心里莫名觸動一下。去拔槍的手，按在了槍套上。
顧不得好好回味，唐白轉身往衛生間跑。
“混蛋！你干嘛去？！”汪曼春脫口而出。
“嘿嘿......曼春姐、等我去找你喲，我去之前要好好的行俠仗義......”唐白想學電視上玩回眸一笑，結果沒掌握好速度，一下撞到門上。整個人哎呦慘叫一聲橫著摔進廁所。
汪曼春哭笑不得。
然后，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唐白的聲音戛然而止。他人就此消失。
廁所門依舊在來回彈動，門里的人白日蒸發。
汪曼春倒抽一口涼氣，花容失色。到底她并非普通女孩，尚不至于被嚇住。等她進去檢查一番卻驚駭地發現，廁所是封閉的，僅有一個巴掌大的通風口。連只貓都鉆不過去......
她站在那里，冥冥中被一種莫大的荒誕感所擊中！她抬起頭，目光仿佛能穿透車廂，看到宇宙滄冥......
而唐白，很快知道了這個吻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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