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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落盡之前最后一道余光，照在飛揚(yáng)的馬蹄上。唐白的前路，他的影子投下一個長長的剪影。
孫新，已經(jīng)被說服，不敢再輕言劫獄。
讓唐白欣慰的是，對方面對自己時表現(xiàn)出的那股子信任。
‘這事兒必須盡快解決，今晚商議，明天就辦！這樣還有時間完成些任務(wù)。到時候，大家共患難過，哥們想學(xué)個武，總不會再藏著掖著吧？所謂謀事先謀人，義字當(dāng)頭好辦事。’
他快馬加鞭趕在城門關(guān)閉之前，進(jìn)了城。
‘不知道解氏哥倆身體怎么樣？’
進(jìn)了城，放緩馬速慢悠悠轉(zhuǎn)進(jìn)小巷子，往石頭巷的方向嘚嘚騎去。在外面顛簸一整天，還真有些累，想起紅娘子的唇舌技巧。心里不免微微發(fā)燙。
眼神興奮閃爍，正想著，冷不防耳邊傳來破風(fēng)聲。
唐白亡魂大冒！
“什么人？！”他駭然地轉(zhuǎn)過頭，只看到一節(jié)原木色的木棒在眼前迅速放大，他瞳孔放大的關(guān)系，這鴨蛋粗細(xì)的木棍一端那螺旋狀的花紋居然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這并沒什么卵用！下一秒額頭嗡地一下，被打到兩眼發(fā)黑、滿天金星，立時摔下馬來！
天旋地轉(zhuǎn)，意識朦朧中，聽到一個男人平靜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耐：“反應(yīng)不錯，可惜無甚本事......這人已拿下、爾等自可帶走，某的人也同去，答應(yīng)某的事......”
‘這人是？這人好像是呼延慶？’倉促一瞥，唐白記起他那張英武的臉。
呼延慶的聲音很快聽不見。唐白的腦子昏昏沉沉。感覺到有人拉著自己的腳，想要反抗，卻全身無力。驚疑之下一看戰(zhàn)斗提示才知道：
“你收到了突然襲擊，對方的感知在你之上......”
“你遭受了技能‘齊眉一棒’的打擊，此次攻擊為要害攻擊，技能效果翻倍......”
“你陷入‘類眩暈’狀態(tài)，此負(fù)面狀態(tài)下，你難以控制身體各處之肌肉組織......”
模糊中唐白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被反綁起來，繩子勒得很緊。又有人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會兒，罵了句什么。接著往自己嘴巴塞進(jìn)一塊破布，丟在一輛牛馬拉著的板車?yán)铮诓颊衷谲嚿希恢赖倪�以為是車子拉的是牲口。他深吸幾口氣努力恢復(fù)對身體的控制，可呼吸間聞到的居然都是魚腥味，令人作嘔。
軸承木輪吱呀吱呀地前進(jìn)，唐白心里一片冰涼，昏沉之中，大腦漲的發(fā)疼，可還忍不住去想：為什么？
呼延慶為什么對自己出手？
他說的話什么意思？
‘爾等’，爾等是誰？
他們?yōu)槭裁匆プ约海?br />
他們是什么目的？錢嗎
哪里出了問題？
登州城內(nèi)外各方勢力，誰能說動開國將門之后呼延慶出手？
......
唐白的腦子如同被灌了漿糊。越想越想不通。
逃是逃不掉的，恢復(fù)了一點精神之后，他注意到車子后面跟著三個步行的漢子。
這三人龍行虎步，身體前后交錯，身材高矮不齊，步距大小不一。可詭異的是，唐白感知中，這三人的呼吸是連續(xù)的。
一路走來，步速不慢，他們?nèi)藲饷}悠長，同一時間卻總是一人在吸氣，一人在呼氣，一人在呼吸過渡階段......絲毫不曾紊亂。
很奇怪，高達(dá)二十點的感知，居然先注意到這一點。這意味著什么？難倒他們的呼吸很獨特？
唐白眼睛瞇成一條縫，透過遮在車上的黑布那破爛孔洞，偷瞄著這三人。
天色不算太暗，還勉強(qiáng)看得到三人寬厚的肩膀，粗壯的身體，虎口的老繭和腰間的鬼頭刀！他們邁步起腿自有一種干脆有力，車子顛簸，偶爾一晃之間，唐白還瞄見了三人微皺的眉頭，緊繃的臉。好似防備之心很重。
‘吱呀’一聲，駕車人輕輕拉住韁繩。有人喊了聲：“抬進(jìn)去！”
黑布揭開，唐白閉著眼睛，全身松軟，任人搬弄。
抬的人動作粗暴，一人拎著他反綁著的雙手，還有兩人各提著他一只腳。
頭顱低垂快要碰到地面的唐白，悄悄瞇起眼。入眼的是一個人近在咫尺的粗布褲腳，上面有些異樣的花白顆粒，還隱隱散發(fā)著一種濕衣服壓放太久，不見陽光已經(jīng)餿了的潮濕味。
忽然身體被人一提，抬高了些許越過門檻，看到環(huán)境變幻，唐白趕緊再度閉上眼。
“前面是梯子，小心點。”
‘咦？這是在往下走？地窖？’唐白依舊在裝暈。
嘩！一盆冷水兜頭潑在臉上。
“啊？！啊、啊，你們是誰？為何要抓我？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還，你們平白無故抓人，還，有王法嘛！還有天理嘛......”涼水一激，唐白打個激靈，乍一‘醒來’，極度驚慌，腦袋不知如何是好的四處搖擺。喊聲中帶著的恐懼失措，任誰都聽得出。
結(jié)合剛才下梯子的經(jīng)歷和眼前的景象，可以斷定這里是地下無疑，但他能感覺到不知哪里有風(fēng)吹來，抬頭卻看不到一絲光。
他身邊有兩個火盆在燃燒，照亮了這房間的中央，也讓四周墻角更加黑暗。那三個令他格外在意的漢子，便隱隱站在離梯子最近的墻角處。他能看到他們的鞋，至少知道剛才把他抬下車的另有其人。
“閉嘴！”一聲怒斥。
嘩啦啦，鐵鏈子的聲音響起。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這人聲音自己似乎在哪里聽過。
一個黑衣男人站出來，一拉手里的鐵鏈子，從墻角拽出來一個人。
這人襤褸的衣衫，蓬頭垢面，嘴里咳著，嘴角不斷往外滲血。
‘這、這不是？’唐白幾乎要認(rèn)不出來這人了。可對方一抬頭，他瞳孔忍不住猛地一縮——李山頭！不是讓他到登云山上去了么？這蠢貨怎么在這兒？
“是他嘛！”黑衣男人一甩鏈子，拖著尾音，語氣里的不耐煩與不屑呼之欲出。
李山頭眼里帶著說不出的怨毒憤恨，瘋狂地叫嚷起來。嘶啞的聲音，凄慘的模樣，讓人頭皮發(fā)麻：“是他！是他！就是他啊！楊班頭！就是這個人......楊老爺，你放了我，讓我殺了他......”
看的出來他是對唐白真的有恨意，狂叫聲中，他不顧脖子里拴著的鐵鏈子，奮力前撲。一副要把唐白生撕了的狠毒模樣！
“李山頭、老子怎么你了？！哪點對不起你？”唐白眼看否認(rèn)不掉，也躲閃不開，男人骨子里的兇性被激發(fā)出來，毫不避讓地盯著對方罵道。
同時他也聽清了李山頭對這男人的稱呼：‘楊班頭？怪不得我覺得耳熟！可是、這說不通啊！這明顯不是縣衙牢房，這些人明顯也不像官差......’
眼看李山頭黑漆漆的臟爪子要夠到唐白的臉，讓他連那指甲縫里的血泥都看得清清楚楚，血腥和臭味都聞得到的時候，楊班頭猛地一甩鏈子！把李山頭扯翻在地。
“滾回去！”
簡簡單單三個字。
卻仿佛具有魔力似的，李山頭這個販私鹽造反的山賊，真的放棄了近在咫尺、不能反抗的唐白。低眉耷眼，諂媚著答應(yīng)，溜回了墻角。臉色變化之快，簡直讓人詭異到不能理解。
這場面任誰也忍不住多想，唐白知道‘李山頭也是老江湖了！既是造反的山賊又是走私鹽的販子！眼下到這步田地，還在奢望什么呢？難倒相信這些人還能放了他，以后大家一起開開心心地賺錢不成？’
這一切都很奇怪。
唐白背負(fù)的頭昏腦漲的負(fù)面效果終于徹底褪去。可以冷靜思考了。
可惜他掩飾的不太好，臉上不斷變換的神情，對面這位楊班頭盡收眼底！
“嘖嘖、唐公子，有些膽色！尋常的書生，或是那些大戶人家的公子，來到這里，身處此地。不是叫嚷些廢話，便是哭爹喊娘！令人發(fā)笑。”楊班頭丟開手里的鐵鏈子，一邊說一邊拍著巴掌，清脆地聲音回蕩在這密閉的空間。冷靜、刻板。
唐白嘆了口氣：“看來，這里死過不少人。”
“嘖！有智慧！”楊班頭伸手拎起來一條鞭子，隨手挽了個鞭花。刷地?fù)P起，沖著唐白狠狠就是一鞭子！
啪！衣衫盡裂，這一下直接給他白皙光潔的胸前添了一道皮開肉綻的血痕。
“啊~！”唐白慘叫不止，瘋狂地扭動著身子，卻只是徒勞無功，他被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只覺胸前火辣辣疼如同一道火線在燒！
“老子生平最恨些裝腔作勢的文人！說、你指使李山頭做下這些事端，都有何用意？”楊班頭眼神閃爍，通過剛才這一鞭子下去，唐白幾乎閉過氣去的表現(xiàn)。他基本確認(rèn)，眼前這個唐公子當(dāng)真沒受過什么苦，看他細(xì)皮嫩肉，手上一處繭子也無。倒應(yīng)當(dāng)是個富貴出身。
“我說、我說，只因為我和毛太公有仇。”唐白疼的額頭直冒冷汗，這一鞭子打掉他三點生命值。他從來不是什么硬漢，平時的那點機(jī)智。這一會兒全都拿出來應(yīng)付這個私設(shè)公堂的楊班頭！他的說法必須令人信服！否則恐怕性命堪憂！
“有甚仇？”
“我、我打河南道來，身邊本有一位家丁做伴當(dāng)，在登云山下一家客店歇腳之時。不慎漏財，隨后便被人劫了。我那家丁耿耿忠心，豁出命去阻攔，使我得以逃脫......”
“嘿！一派胡言，你怎知那劫道之人是毛太公家的？！”楊班頭臉色不善，甩動鞭子，冷笑連連。
“我當(dāng)時并不知，以為是登云山的盜匪，可后來進(jìn)了城，方才知道登云山從來劫財不害命！反而，當(dāng)時我歇腳那處客店之中并無旁人。只有老板伙計見我財物。打聽方知，那客店便是毛太公家產(chǎn)業(yè)！”
“你倒機(jī)靈。”
“我還聽說，毛太公勢力極大。家有數(shù)十莊客，與官府亦有勾結(jié)，料定仰仗衙門必不能伸冤。恰逢、恰逢認(rèn)識了這李山頭，知他是登云山好漢。便有了別樣打算......”唐白喘著粗氣，雙眼暗淡，好似自己身體虛弱不堪。
“故而，你讓李山頭找人鼓噪，促使府衙召集獵人獵虎，他毛家一方里正，也在被召集之列......”楊班頭緩緩道來，看向唐白的眼神有些變化。
唐白接過話頭：“山上野獸，數(shù)大蟲最兇。我以為，能殺降服大蟲之獵人，必能給毛家父子造成麻煩。或者說不定有機(jī)會告倒他們。即便不成，登云山上還有一波好漢伏在那里，毛家斂財多年，積蓄家產(chǎn)豐厚無比為人又作惡多端。我先結(jié)交山上好漢，再伺機(jī)說動他們下山。到時候，自能報仇！”
“哈哈......唐公子，有見識、好才智！毛家父子惹了你，算是倒了血霉。聽你說完這些，我都不舍得殺你了！”楊班頭咧嘴一笑，火盆里跳躍的火焰倒映在他眼中，令他面目猙獰！
“你、這，這，難倒你是毛太公的人？”唐白瞠目結(jié)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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