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坎兒嘆了口氣，耐心道：“您這樣不好，以后別跟人說這些有的沒的了！我哪兒有那本事給虞老先生做菜去？不過是幫忙打個下手而已！看您跟人說的，人家問起我，我都不好意思說話了！”

    “這有什么？”孫婆不以為然：“即便是幫忙打下手，也不是人人都夠格的！”

    坎兒氣的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怒氣沖沖道：“祖母！”

    “好了好了，”孫婆歡歡喜喜的心情頓時一掃而空，見坎兒像是真的要生氣了也不敢再說什么，便道：“以后我不說了、什么都不說了，這總可以了吧？”

    隨著坎兒越來越大，也越來越穩重有主見了，孫婆欣慰高興的同時，沒來由的也有一點兒怕他。

    坎兒聽著祖母這近乎賭氣的話，心里憋著氣不知該怎么發作才好。

    半響才嘆了口氣，溫言勸道：“祖母，咱們能有今天多不容易，想想從前、看看今日，跟做夢一樣！咱踏踏實實的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何必去惹那些口舌呢？”

    一句話帶著與年齡不符的語重心長，讓孫婆想笑，同時又有點兒心酸。

    一時孫婆也有些感慨起來，嘆了口氣輕輕點頭：“得了，我知道了，你放心，我啊，不會給你惹麻煩的，以后什么都不往外說了，好吧？”

    坎兒點點頭，正色道：“那祖母要記得自己說過的話！”

    “你這孩子！”孫婆不由笑著瞪了他一眼。

    坎兒進屋去了，孫婆想想這事兒，到底有點兒沒趣掃興。

    這孩子的脾氣真是越來越不好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晚上，油燈下，紀青青坐在書桌前，提筆給趙玄懿寫信。

    趙玄懿已經給她寄來兩封信了，再不回信也說不過去了，下回見了，指不定他怎么鬧騰不滿呢。

    況且，她也是真的想他。

    柔和暈黃的燈光下，少女坐姿端正，神情淡然，一筆一劃如行云流水，眉眼彎彎，唇角漾著淺淺笑意，讓她整個人都顯得溫柔而美好起來。

    擱筆裝封，紀青青握著那封寫好的信，將信貼在胸口，情不自禁笑了笑，心里一甜。

    次日早上，紀青青便將信送到了鶴堂醫館，交給徐大夫。

    徐大夫可一直眼巴巴的盼著她的信呢，王爺不停的催，可他又不敢去催紀姑娘，只能眼巴巴的等啊等。

    看見紀青青終于送信來了，徐大夫笑得那叫一個燦爛和客氣，倒叫紀青青有些過意不去來。

    每次在鶴堂醫館附近都會被紀玉珍堵著，以至于紀青青都有心理陰影了。

    離開的時候即便是從鋪面走的，依然下意識的四下里望了望。

    終于沒有看見紀玉珍，紀青青大大松了口氣，連忙回家。

    因為紀青青答應了明日教坎兒做清蒸獅子頭和雞豆花，便和薛氏打算等教過坎兒之后再回去。

    正好是在家里教，唐氏和迎夏也可以跟著一塊兒學。

    清蒸獅子頭做法并不難，選上好的五花肉，粗切細斬，斬成石榴籽兒大小的一粒粒肉粒，加調料團成球狀清蒸即可。

    切忌絕不能剁，一剁就毀了，只能一刀刀的斬。

    除了姜末、蔥末、淀粉等調料之外，馬蹄——又叫荸薺這一味是必定不能少的。

    基本上調肉餡做菜的時候，馬蹄也都是不可或缺的一味佐料，有了它，會讓肉餡吃起來更加鮮嫩可口，尤其是油炸類，可很好的避免餡料發緊、發干的問題。

    雞豆花反而要更麻煩些，雞脯肉得先抽筋捶打成茸，這一步做的不好，后邊的也不必做了，因為絕對做不出勝似豆花的細嫩。

    之后便是雞茸、蛋清、豆粉的融合，三者的比例在不同的季節里有不同的要求，運用之妙在乎一心，全靠手感和經驗，稍有失調，便不能成“花”。

    最后就是火候了，與清蒸獅子頭、以及所有的菜都是一樣，火候得恰好，過猶或者不及，都會影響口感，達不到妙到毫巔的那種狀態。

    這兩道菜想要做好并不容易，即便坎兒天分高，且經過紀青青親自指點，先練上十來次能勉強有模有樣就算是好的了。

    趁著空閑，薛氏與紀青青便上街各處逛了逛。

    雖然新家的家具早就已經在定制了，但定制的都是大件的，還是有許多生活日用品要購買的，兩人這會兒正好先看看。

    等要買的時候叫上紀明光、青雪再一塊兒來買。

    誰知這日午后，楚碧荷竟然來訪。

    紀青青想了想，將她請了進來，笑道：“楚姑娘有什么事嗎？”

    她暗暗打量，楚碧荷看著憔悴了幾分，臉色也有些蒼白，跟之前那張揚鮮活比起來不說判若兩人也相去甚遠。

    想來那什么陸六哥一事給她打擊不小。

    紀青青心里暗嘆，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樣的流氓小混混，哪有好相與的？要收保護費給了便是，敬而遠之不就結了？

    這滿大街有交保護費的多的是，可弄成她楚碧荷這樣的，還真是獨一份。

    楚碧荷終于踏入了紀青青家門，心中一喜，暗道這就意味著紀青青已經接納她了，當即便笑道：“叫楚姑娘多見外呀，不如你叫我碧荷吧，我叫你青青好不好？”

    “這非親非故的，楚姑娘也太不見外了！”紀青青還沒說話呢，薛氏從屋里出來就插了一句嘴。

    楚碧荷的事兒，她和唐氏閑聊八卦的時候也都聽說了——且如今這滿玉水縣城，楚碧荷的事兒還有幾個不知道啊？

    薛氏知道自家閨女心軟心善，生怕她吃虧。

    跟這楚碧荷牽扯上，絕對沒有什么好事兒。

    薛氏寧可做惡人，見楚碧荷跟自家閨女套近乎，當即一句話毫不留情頂了回去，暗暗向紀青青使眼色。

    紀青青回以薛氏放心一笑。

    她本來也沒打算與楚碧荷深交。

    陸六哥一事對楚碧荷的打擊比她自己預料的要深的多，殘酷的現實已經給了她狠狠的教訓，她已經不像之前那么張揚，也沒有那么自信了。

    那種被人當做笑話嘲笑、走到哪兒似乎都有人指指點點的感覺簡直讓她快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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