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慕劍璃心中搖頭的是,這一刻男人們的目光不僅是在打量自己,而是在進行更加含義猥瑣的對比。
在七玄谷谷主莫雪心身后,正盈盈立著一名和慕劍璃歲數(shù)相仿的女弟子,五官容色絕美艷麗,神情漠然清冷。對于周遭射來的男性目光,她的唇角始終帶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笑意,所修功法應(yīng)該也是寒系的,絲絲冷意縈繞身周,看上去冷艷無匹。
不少男人竊竊私語,就連主位旁邊的心意宗苗月都忍不住看看慕劍璃又看看那名女弟子,下意識的在對比。
兩人同樣白色衣飾,若說慕劍璃是一柄劍,她就是一塊冰。
區(qū)別在于她的白衣云織錦繡,恰到好處地襯托了她的麗色和氣質(zhì),與慕劍璃簡簡單單甚至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裳簡直天淵之別。
也正因如此,如果不論實力加成,僅從容色上看,慕劍璃真被比下去了。
慕劍璃的目光卻沒有放在她身上,雖然明明知道無數(shù)人在打量她,神情還是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劍璃初來,尚不知情況詳細(xì),不知此事細(xì)節(jié)究竟如何?星月宗為什么會忽然用了那種古怪手段……”
苗月正色道:“星月宗出了個妖人薛牧,說是薛清秋之弟,也沒人知道薛清秋哪里冒出來一個弟弟,服飾之事便是他的詭計。”
慕劍璃心中迅速閃過剛才岳小嬋身邊的男人,那個沒有一絲修為,卻讓自己的劍心莫名其妙地興起戰(zhàn)意的奇怪男人。
苗月又遞過一本小冊子:“不僅如此,你看這個妖人,盡出一些誨淫誨盜之物,攪亂天下人心。以老夫之見,此人之險,更勝于血手妖后。”
慕劍璃略略翻閱了一下,看到里面劍客和千千的露骨床戲,以她堅定無比的劍心都忍不住愕然。這世上真沒人看過這玩意,沖擊性不是一般的大。
此時莫雪心身后的冷艷美女開口道:“如此妖人,敗壞女子名節(jié),以女子淫戲為樂,簡直罪不容誅。”
便有一大票擁護者義憤填膺:“辰瑤姑娘說得對!此等妖人,人人得而誅之!”
慕劍璃看完了小黃文,心中倒是不以為然。從文中看,那妖人不但是沒有敗壞女子名節(jié)不把女人當(dāng)人的意思,反倒對落入風(fēng)塵的女子頗有同情之意,劍客的掙扎又何嘗不是對世人太重名節(jié)的反思?
她抬頭看了辰瑤一眼,忍不住問:“這位師姐是……”
莫雪心笑瞇瞇道:“劍璃莫要抬舉,辰瑤是我七玄谷內(nèi)門弟子,此番不過因為她家在京師,順便回家拜訪。怎么著也該尊你一聲師姐。”
怪不得是白衣,還穿不上七玄彩衣,慕劍璃心中有了底,非核心身份在這種場合按理是沒有挑頭說話的份。如此煽動人心,大約是為了出風(fēng)頭而已,為了入谷主法眼,以求進身之階?
慕劍璃微微嘆了口氣,這就是正道,千年來已經(jīng)膨脹得虛榮浮華,武道應(yīng)當(dāng)追求的是什么,早已被他們忘卻。
那邊始終沒說話的元鐘大師笑道:“劍璃師侄有什么想法,不妨說來聽聽,畢竟此地也是問劍宗主場。”
沒錯,這棟大宅就是屬于問劍宗產(chǎn)業(yè),負(fù)責(zé)人是一位姓謝的問劍宗管事,乃是問劍宗的外事管事之一,武力不高,負(fù)責(zé)京師聯(lián)絡(luò),這次召集各宗便是他的主持。
慕劍璃欠身道:“劍璃認(rèn)為,星月宗此番殺人站在了法理上,難以問責(zé)。且服飾事件才是此事要點,既然星月宗已經(jīng)撤了服飾,那么我們應(yīng)該找的是合歡宗才對。”
元鐘大師沉吟不語。
苗月冷笑道:“法理?慕師侄莫非認(rèn)為自己是六扇門中人?”
“我等正道,若是肆意而為,與魔何異?”慕劍璃淡淡道:“理直則氣正,氣正則劍剛,劍璃只是不違心中之劍。”
苗月正要說什么,莫雪心擺擺手,道:“謝師弟也是這個意見?”
一直靜立一旁的謝師叔看了看慕劍璃,他當(dāng)然要給自家臺柱子撐場面,事實上作為外事管事,他心中早就知道這件事怎么做才是最有利的:“謝某與師侄女一個意見。”
莫雪心微笑點頭:“那此事就這么定了,今日申時,鎮(zhèn)壓尋歡閣。”
這么爽快,看似她也是早就這個意見了。堂堂谷主拍板,事情也就定下,苗月胳膊擰不過大腿,悻悻然拂袖而去。
眾人散了伙,那位辰瑤路過慕劍璃身邊,認(rèn)真地看了慕劍璃一眼,清冷的鳳眸內(nèi)若有深意。
慕劍璃無心理會,慢慢離開大堂,跟著謝師叔去了自己的居處。
路上謝師叔笑道:“本以為師侄一心問劍,心無旁騖。今日一見,其實也是知謀略者。”
慕劍璃怔了怔:“師叔此言何意?”
謝師叔捋須笑道:“薛清秋若是全力出手,那可是月沉星隕,地陷天傾,莫雪心不可能護得所有人周全,真死傷慘重了怎么向各家宗門交待?而合歡宗卻沒有一個薛清秋,選誰作為突破口不言而喻。所以莫雪心本就不想去和星月宗杠上,師侄送上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她不知多滿意。”
慕劍璃沉默下去。
謝師叔又道:“薛清秋威懾力本就在那里,這倒罷了,此事我更佩服的是星月宗那個妖人薛牧。”
慕劍璃抬頭看著他:“這又是何意?”
“如果我沒有猜錯,星月宗忽然撤了服飾,也是這個妖人的布置,他就是給了我們一個轉(zhuǎn)頭對付合歡宗的借口,我們還不得不笑納,他倒袖手一旁若無其事。”
慕劍璃想了想:“師叔會不會想多了……若是如此,這人可是運勢謀略的高手,把正魔兩道玩弄于股掌之間。”
“理應(yīng)八九不離十。”謝師叔笑道:“這個人很有意思,反掌之間,把一介名妓捧得名冠京華,那位千千姑娘如今格調(diào)高得喲,非名家不見。你說那些人苦練二十年,也和一介妓女平起平坐,這是什么滋味?便是老夫如今欲見她一面都不可得……”
謝師叔仍在絮絮叨叨,話語里頗有些羨慕那個千千姑娘的模樣,慕劍璃聽著聽著,卻猛然停下腳步。
她忽然想到,劍心起戰(zhàn)意,不僅僅是因為遇到勢均力敵的劍客心喜,還有另一個理由,不是心喜,而是示警。
如果有一個人,能亂天下劍道之心、絕世間崇武之意呢?
那才是世間最大的魔頭,舉世之?dāng)常?br />
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一個全無修為的男人,為捧自家姑娘做了點事,怎么想到這么遠(yuǎn)去了……是最近修行太累了嗎?
慕劍璃搖搖腦袋,步入房間,平心靜氣,閉目打坐,準(zhǔn)備迎接晚上的合歡宗之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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