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一路西來辛苦了,只是,朝廷怎么只派了這么點兵?”
十一月初二,司馬邕拖著病體進了長安城。司馬望在城門外的公開場合倒是慷慨激昂的表示,有了朝廷精銳中軍的支援,西蜀小寇定然不值一提。但是等兩個司馬進入征西大將軍府中后,司馬望不顧司馬邕的氣都沒喘通順,就煩躁的表示了不滿。
“咳咳,咳咳,賢弟的意思是,三萬兵少了?”
“當然是少了!兄長!”司馬望很是郁悶的在大堂里急速往返行走了幾圈后,來到司馬邕近前小聲的說道:“西蜀從來走的都是精兵路線,單兵戰力強悍是一方面,其統帥的野戰指揮能力其實一直都在我方之上。昔年魏國還在的時候,只有曹子丹(曹真)才能在野戰中對西蜀以少勝多。鄧士載和張儁乂可以在相同兵力的情況與蜀賊不分上下。除此之外,便是我們那位二伯了,在兵力比對方多一倍的情況下也只能固守。”
看著已經陷入呆傻的司馬邕,司馬望也覺得剛才說得有點過頭:他們的二伯可是司馬懿啊!這位現在可是被追尊為大晉高祖宣皇帝的。剛才那話是不是太實誠了?
但是不實誠不行啊。自己這位長兄別看都快七十歲了,好像對西蜀到底是什么東西還不是很清楚呢。
“兄長,西蜀此次入寇的兵力已經探明。全軍光是戰兵就足足十二萬!此乃劉備竊據帝號以來從未有過的戰力集結!我方不集中二十萬以上的兵力,根本無法對其在野戰中戰而勝之。別說那個打老了仗的姜維了,就說關子豐這個豎子吧。小弟前些時日和其見了一仗,那雙邊馬鐙且不去說他,只是個取巧之物,我方仿制極為便捷。但是那長槍兵陣,真是有先秦遺風的精銳,我方精銳完全不是其對手。小弟這些時日也試著編練本方的長槍兵陣,但卻沒有多大的效果。小弟這四五萬關中兵,對上關子豐,也只能是采取守勢而已。就算加上兄長的三萬人,估計也是難克郿縣的。”
(關彝:近代長槍兵哪里是這么好練的?我光是讓我的士兵分清左右就花了將近三個月的時間。要做到一往無前除了嚴格訓練,這思想、后勤待遇什么的也是一門大學問啊!)
“咳咳,呃……賢弟,為兄這三萬人按照大司馬的建議,是要直接去秦川,進入隴西協防街亭的。”
“這正是小弟要給兄長說的第二件事,現在關子豐卡在郿縣。渭河的運輸線已經斷了。兄長要去秦川,就只能全走陸路。這其中的時間消耗,要比平時多出一倍有余。嗯,就算兄長今日走,大概也需要二十天以上。”
“啊?!可是昔年張儁乂從洛陽出兵到街亭,前后不過十日!”
你也知道那是張郃啊!你叫司馬邕啊!就你這個身體,要是像張郃那樣急行軍,要不了三天就完蛋了。
看著不說話的司馬望,司馬邕這會已經很是慌亂了:早知道就直接說身體不好請求朝廷換帥了。二十天?就算司馬邕再不怎么知兵也知道。二十天以后,胡奮軍團在不在不好說,但街亭一定是沒有了!以姜維現在的兵力,不是司馬邕這三萬人啃得動的!到時候街亭拿不下來,涼州和隴西五郡就丟了,這個責任他司馬邕可背不起。
“賢弟,這可如何是好?”想到這些后,司馬邕眼淚都快下來了。
“哎,兄長啊,小弟有肺腑之言,還請兄長聽完之后不要外傳。”
“此事易爾。賢弟雖然出繼到大伯房下,但我們畢竟是親兄弟啊。賢弟但請明言!”
“兄長,前些時日胡奮報告說姜維大軍圍住了上邽,并在精河修筑堤壩準備水攻……算算日子,以小弟之見,現在胡奮報告上邽失陷的使者應該已經在路上了。上邽若失,在本方援兵未能及時趕到的情況下,胡奮的出路不過三條,要么困守冀城,要么西奔金城,要么去守街亭。”
“嗯,那賢弟以為胡奮會怎么做?”
“若是我領軍的話,肯定是西奔金城……”
“所以街亭必然失陷?”
“正是如此。所以兄長的三萬軍若是這個時候前去……”
“那我就是代胡奮受過?”
“正是如此。所以小弟的建議是,兄長不要走得太急。正好渭河航運已斷,兄長這個時候完全有理由慢慢走。小弟相信,一個月以內,街亭失守的消息必然傳來。到時候自然就是胡奮的責任。”
“嗯,賢弟說得有理。可是賢弟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朝廷現在又開始動員了五萬中軍,這一次領兵大將乃是那個打鐵的石仲榮。他最多五六天之后就會從洛陽出發。最遲不到半個月就會抵達長安。”
“這個倒也無妨,他的部隊要追上兄長,起碼是二十五六天以后了。小弟堅信,一個月之內,街亭必失。”
“呼~~賢弟啊,這么倒是把愚兄給摘出來了。可是隴西和涼州就丟了啊。”
“哼,這就是小弟要給兄長說的第二層意思。兄長,最近這些年,西北降雨越來越少,各個異族內遷的意向越來越強。國家若是這個時候丟棄涼州和隴西,光是喂飽這個地方的數十萬各族百姓就足夠把西蜀孱弱的國力給拖垮!更別說這些年關子豐大賣各種烈酒,這西北各個異族的存糧已經到了極限。若是明年再來一場大災,西北的大型叛亂就會爆發。那時候,我看關子豐如何收場!”
“……原來如此。愚兄這些年雖然因為父親的關系,對朝政關注較少。但也知道五六年以來,這涼州是年年都要朝廷的救濟,加上轉運路途中的損耗,這些年來累計花費的糧食,光是涼州和隴西都上千萬石了吧……可是賢弟為什么不早點建議朝廷放棄涼州?”
“哎,兄長,我們那位侄兒皇帝可是把自己看得很高啊。一心一意想要盡快證明自己比子上要強。連西陵那種雞肋都敢去搶……為此才催生出了曹魏舊將的集體反叛,搞得上庸三郡一片糜爛。我要是上書要求朝廷放棄涼州,他會怎么對我?”
可以說,司馬望放棄涼州的想法,并不是在他這里開的先例。
在漢帝國肇建之時,涼州并不屬于漢帝國的版圖。它是漢武帝擊敗匈奴后才收進來的。四百年來,這個地方一方面是由于氣候地理的原因,并不適合大規模農耕,由此導致這個地方的漢族人口始終形不成絕對優勢。游牧民族在這里始終有足夠的力量。
這個地方由于以上的特點,其產出是比較少的。也就是說,單是這里的賦稅,其實中央政府賺不到多少。在漢帝國武力強盛的時候,涼州是漢帝國內地勾連西域的通道,只有西域在手,商業繁盛的前提下。涼州才比較有價值。
到了東漢中后期,國家力量衰弱,對西域的控制力近似于無,同時涼州的各種叛亂又此起彼伏。那個時候東漢朝廷里就有很多大臣表示:干脆我們不要這個破地方算求了,讓他們自生自滅去。要不是段颎為首的涼州三明精才絕艷、力挽狂瀾。說不得,在黃巾起義爆發前涼州就已經脫離東漢中央政府的版圖了。
所以,放棄涼州的聲音,從來都在中原王朝的政府里有市場。而且,放棄既有領土的事情,在早年曹叡當政的時候就發生過:武都、陰平兩郡不就丟給西蜀幾十年了嗎?也沒看朝臣們有什么激動的表示啊。
所以司馬望的意思很明確:現在這個戰局,隴西難救!既然如此,那就趁此機會把隴西和涼州扔出去。這年頭干旱一年勝過一年,異族的動向越來越危險。這些年晉國往里面貼錢越來越多,連這么一個大國都覺得不堪重負了。西蜀那個小身板扛得住?到時候必然出亂子,然后那時候我們再去拿回來好了。
應該說,這種戰略也有一定的道理。至少關彝是不希望晉國采取這種策略的:這樣一來,晉國可以全心全意防守關中地區。他要啃起來那是相當的難受。
但是目前,司馬望至少是把司馬邕給說動了。于是,接下來,胡奮就要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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