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石機這種傻大粗的重武器，其命中率什么的是不能夠有啥指望的。事實上，霍在的這兩輪遠程攻擊，也就是第一輪打擊的效果還不錯。等到下面的晉軍士兵分散開之后，收到的效果就很差了。

    兩輪、一百二十枚石彈，一共也就收割走了不到一百名晉軍士兵的生命。從打磨石彈的效費比來說，用投石機打士兵，這是很虧本的買賣。

    但是這一次的攻擊，對于晉軍士兵心理上的震懾是非常巨大的。最直觀的效果就是：晉軍士兵在后續(xù)清理水泥樁的工作中，其注意力嚴重的不集中。本來就不高的工作效率，更是降低到了一個很可憐的水平。

    于是，從二月初開始的拆除城門外水泥樁的工作，不管各級主官如何催促，甚至不惜拿人頭立威，但這項工作一直持續(xù)到了這個月要結(jié)束的時候，才勉強推進到了距離城墻一百五十步的距離。

    然后……速度更慢了。因為，這個距離，已經(jīng)進入了弓箭的有效殺傷范圍之內(nèi)了。而弓箭的準頭，可就要比投石機強得多了。

    在這一段時間里，蜀漢郿縣城墻上的士兵們?nèi)巳硕歼^足了打靶的癮頭，連帶著各自的射術(shù)都明顯提升了不少。

    “大王，這樣下去不行啊！一個多月了，城外的障礙還剩下四成沒有清理干凈。可是我軍的士氣卻已經(jīng)降到了極低的水準。”

    “是啊，大王。說起來也怪不得兒郎們，大家辛苦了一個多月，城墻的邊都沒有摸到，我軍卻陣亡兩三千人，傷兵更是多于此數(shù)。這樣的事情，任誰碰到都是如此吧。”

    “就是，大王，這樣下去不行，我們得想想其他的辦法！”

    看著底下的大將們紛紛訴苦，司馬望也覺得頭疼欲裂：你們可以找我訴苦，我又去找誰訴苦啊？

    遠在洛陽的皇帝三天一問軍情，結(jié)果十幾次報告打上去，都是寫的還在清理城外障礙。這樣的表現(xiàn)，就算司馬炎對所有姓司馬的都非常關(guān)愛也不行了。最近半個月，司馬炎的來信口氣越來越不善，就差直接問司馬望你們是干什么吃的了。

    司馬炎這邊都已經(jīng)這樣了，遠在秦川坐鎮(zhèn)的目前晉帝國關(guān)中軍團最高司令官石苞的態(tài)度當然就更加惡劣。石苞在信中公開表示，要是到了三月結(jié)束的時候，本方還沒有摸到郿縣城墻的話，說不得，現(xiàn)在一線將領(lǐng)就要全部解職了——他有節(jié)符，有這個權(quán)力。

    “該死的打鐵的賤胚！”在心里惡狠狠的咒罵了一下石苞的卑賤出身后，司馬望收拾下心情，抬起頭對著李輔道：“地道的事情進行得怎么樣了？”

    是的，作為一員經(jīng)年老將，司馬望可不會只是傻傻的在那里搬水泥樁。挖掘地道這個事情，從他來到郿縣城下后就納入了基本的攻城方略之中。

    “大王恕罪，末將帶著三千兄弟們辛苦了一月，但是進展極為緩慢。而且末將認為，至少在郿縣這個地方，挖掘地道攻城，其成功的希望不大。”

    “哦。”對于李輔的回答，司馬望似乎并沒有多生氣。“給大家說說原因吧。”

    “多謝大王。諸位，郿縣此城位于渭河北岸，我等在這附近挖掘地道，最多下到地下十尺，地下水就會形成泉涌，根本無法前進。末將在這一個月之內(nèi)，換了七八處地方挖掘，結(jié)果全都是一樣。而且，這郿縣乃是當年董卓用來養(yǎng)老的地方。所以這選址是極為講究的。整個郿縣的城基，大部分乃是位于渭河北岸的一塊極大的巖石上，就算我們把地道里的水全部排干，挖到城基下面，也是無法可想的。這些年來，董卓敗亡之后，郿縣的城墻是沒怎么加固過，但是在地下的城基可是仍然堅固無比的。更何況關(guān)子豐進了郿縣這么長的時間，已經(jīng)把郿縣原本的城墻給包裹在層層疊疊的水泥墻里面了……所以，這地道一事，在末將看來，根本無法可想。”

    李輔的這一席話，說得人人垂頭喪氣。司馬望呢？他歪著身子趴在案幾上，半天沒出聲。

    城墻外面的障礙物清掃不干凈，就無法派出成建制的部隊大規(guī)模的攻城。地面上接近不了城墻，挖地道又挖不進去，那難不成從空中接近城墻？

    可惜，司馬望不是穿越者，從來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那就坐在城下和敵人對耗？反正對方的對外聯(lián)系已經(jīng)被封死了，只要在城下坐個一兩年，對方遲早餓死對不對？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皇帝不允許，國家的財力不允許，現(xiàn)在各地空虛的防務(wù)也不允許！

    “各位，本將做人，從來都是不為己甚。但是現(xiàn)在這局面，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現(xiàn)在下令！”

    “我等恭候大王命令！”

    “從明日起，各軍齊齊發(fā)動，士兵五人一組，三人拆墻，兩人舉大盾或者木板加強防備。從明日起，各門的進度，以每日前進兩步為限。做不到的，伍長殺士兵，什長殺伍長……將軍殺校尉，本王殺將軍。殺完了諸位將軍，本王親自去拆墻，大不了就是陣亡于此！爾等可都聽清楚了？！”

    “……”

    “都聽清楚了？”

    “……我等謹遵大王之命！”

    ……

    時間進入了三月，郿縣和安國城的防守者們明顯的感覺到，城下的晉國軍隊拆除水泥樁的效率明顯提高了起來。雖說下面的晉軍士兵們悍不畏死的拼命拆墻，讓城樓上的蜀漢軍隊其戰(zhàn)果較之前明顯提升。但是毫無疑問的，晉軍的戰(zhàn)線一天比一天的接近了兩城的城墻。

    而此時的關(guān)大司馬在干什么呢？

    “呵呵呵，齊大祭酒，昨日夜觀天象，可曾驗證了本將所說？”

    “……呃，若是按照大司馬的理論，咱們生活的地方不是一塊平地，而是一個球體的話。那么這軌道算下來，長庚和啟明確實應(yīng)該是同一顆星。”

    “哈哈哈哈~~看吧，本將說的不錯吧？”

    “只是大司馬，我們生活的這塊大地如果是球體，而且還在不斷旋轉(zhuǎn)的話，那為何我們沒有掉下去呢？”

    “哦，這就涉及到引力的問題了。大祭酒，你看那月亮也是一個球體，太陽也是一個球體，都是高懸在半空中，為何就沒有掉下來呢？”

    “還請大司馬不吝賜教……”

    一個多月前，聽聞關(guān)大司馬對天師道感興趣，齊萬年匆匆的從北地郡趕到郿縣。本來他是打得給關(guān)彝講解天師道的大道，吸引其拜入太上老君門下的。結(jié)果關(guān)彝拋出日心說和地圓說后，齊萬年反而被關(guān)彝給洗了腦。

    從二月初司馬望的軍隊到達郿縣，進行圍城開始，關(guān)彝就“好心”的提出：這會兒馬上要打仗了，先生你是不是先出城暫閉一下？要不然萬一城破，你死在亂軍之中可就太可惜了。

    結(jié)果被關(guān)彝拋出的知識深深吸引的齊萬年大手一揮：我對大司馬深具信心，就算司馬望是絕世驍將，也不是這么短時間就能打破大司馬把守的城池的。

    于是這廝就留了下來，天天纏著關(guān)彝說天文。而關(guān)彝呢，反正被困在這座城里暫時也沒有事情做，就把齊萬年當成了清談對象。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大家彼此看對方都還算順眼。

    “大司馬學(xué)究天人，要是戰(zhàn)死在這里，真的是可惜了。”

    “咦？怎么？大祭酒認為我關(guān)彝必敗？此城必破？”

    “呵呵呵，以草民這些時日的觀察，晉軍雖然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靠近了城墻，即將可以大規(guī)模攻城。但以大司馬事先的準備，晉軍短時間內(nèi)是攻不下此城的。只是晉國到底國力雄厚，草民擔(dān)心的是，若是司馬望完全不顧士兵性命，純粹的進行蟻附攻城。到時候大司馬恐怕難以應(yīng)對啊。”

    “哦~~~大祭酒說的確實是個問題。”說真的，關(guān)彝不怕司馬望跟他玩什么攻城塔樓、投石機、地道啥的高技術(shù)含量的攻城游戲。他怕的就是純粹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蟻附攻城：“不過，雖然此戰(zhàn)極為兇險，但誰讓我大漢現(xiàn)在國小力弱呢。短時間呢，我們只能以劣勢兵力和敵人廝殺，方能在亂世為我大漢找到一條活路啊。”

    “哎，國家如此，各族百姓又何嘗不是如此。大司馬，草民和您一起相處月余，已經(jīng)深信您會給我們氐人找到一條出路。所以，大司馬可千萬不要死在這里啊。”

    “呵呵呵，大祭酒到底想說什么？”

    “我已經(jīng)和城西的李慕父子說好了。讓他們緊守西側(cè)通道。若事有不濟，大司馬可以從西門突圍，只要進入我氐人的部隊中，大司馬就安全了。”

    “哈哈哈哈~~~大祭酒的一片好意，本將心領(lǐng)了。只是啊，我大漢雖然號稱繼承漢室正統(tǒng)，可是誰都知道三國之中我們最弱。要以這樣孱弱的國力達成興復(fù)漢室還于舊都的理想。必然要求我大漢每一個人都要舍生忘死。每一個官員都要身先士卒。以前丞相是這樣，大將軍是這樣。今天，我關(guān)彝也只能是這樣！所以，萬年兄，我關(guān)彝要么在這里獲勝，要么戰(zhàn)死在這里。逃走？絕無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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