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說著今晚要去襲取姜維的人頭，但馬隆心里很清楚：這話也就是說說而已。真要實現(xiàn)，那真的是需要極大的運氣。
無他，新官上任的馬都督這兩天除了在城墻上默默的觀看姜維軍打造攻城器具外，也有了時間充分的了解了他現(xiàn)在手里的這五萬部隊。
在沒有單兵通訊器材和夜視儀的古代，夜戰(zhàn)對于任何一支軍隊來說要求都極高。除了大將意志堅定，指揮能力出眾外。士兵的素質(zhì)也必須要達到一定標準。
潼關(guān)之內(nèi)，指揮官馬隆的能力當然毋庸置疑。但是這五萬守軍嘛……
先說三萬從青徐屯田兵抽調(diào)而來，掛著洛陽中軍名號的新兵蛋子。這些人守城還算過得去，真要拉出去打野戰(zhàn)，能夠看懂紛繁負雜的令旗指揮信號就不錯了。夜戰(zhàn)？恐怕就是一哄而散吧！
還有一萬潼關(guān)的駐守軍。這倒是一支由關(guān)中兵團老兵組成的勁旅。可再精銳的野戰(zhàn)軍，老是屯駐在一個地方，而且還是屯駐在長安和洛陽之間，商路極其繁盛的潼關(guān)。這支野戰(zhàn)軍的戰(zhàn)斗力早就墮落到一個極低的水準了。非但如此，這支部隊里現(xiàn)在充滿了各種兵痞、老兵游子——吃拿卡要欺壓百姓極為擅長，但身體里那點血勇之氣已經(jīng)被消滅干凈了。
唯一靠得住的，只要以前司馬昭時期洛陽十五萬老中軍里的一萬人。
這是最后一萬老中軍了。
“都督，您真的不再考慮考慮？蜀賊那邊少說也是兩三萬人。您就帶三千人出擊？是不是太少了點？”
“不必了，諸位，國家遭此大難，以前的精銳一掃而空。我要是把這一萬老兵全帶出去。潼關(guān)上缺少了有力勁卒帶領(lǐng)新兵作戰(zhàn)是一方面。關(guān)鍵在于，這一萬老兵，是以后國家恢復兵力的種子，我可不能一下子把這些種子給弄沒了。再說了，潼關(guān)這塊地方，南邊是秦嶺，北邊是黃河。就是一條狹窄的沿岸通道。兵多了也展不開。”
“原來如此，都督高義。我等在此恭候都督凱旋。”
“善，各位，待會隆會率領(lǐng)三千精銳墜城而下。預計突擊時間為兩個時辰。到時候你們把第一道城門打開，在第二道城墻上掛滿繩索。只要蜀賊敢追擊，哼哼！”
“謹遵都督之命！”
時間來到西元268年八月初十的丑時三刻。馬隆率領(lǐng)著晉軍三千精銳利用繩索從潼關(guān)城上墜城而下。
而此時的漢軍大營內(nèi)呢？
“今夜的暗哨都撒出去了吧？”
“來將軍放心，都已經(jīng)撒出。”
“嗯，辛苦兄弟們一下，明天就可以攻城了。到時候就不用這么熬更守夜了。”
“哈哈哈，來將軍，沒事的。不辛苦不辛苦。”
“嗯，潼關(guān)這地方實在是太窄，明日投石機最多也就能一字擺開十部左右吧。不過也足夠……嗯？！什么聲音？”
“報~~~來將軍，敵軍夜襲！已經(jīng)殺入前寨！”
“什么？我軍的暗哨都是在干什么？敵軍都進寨了，怎么一點警迅都沒有發(fā)出？”
說起來，也是漢軍這邊本身的問題了。
姜維軍八月八日的夜間是撒出了上百哨兵的。但是到了八月九日就減少了數(shù)量——一方面是對馬隆的輕視，另一方面是這塊地方的沿岸平地就那么一點，撒多了也沒用。
然而，漢軍到底是客軍，而且也是驕兵。這兩天晚上，他們的哨兵潛伏的地方居然就沒換過。早就被熟悉這里的潼關(guān)老兵給一一發(fā)現(xiàn)了。
但是來忠是什么人？跟隨姜維北伐十幾年的大將了。雖然被敵人突襲進了大寨，但也毫不慌亂：“傳令，敲響鑼鼓，通報全軍。前寨將士，暫且各自為戰(zhàn)！”
“諾！”
命令很正確，可是執(zhí)行效果卻極差。因為，這時候的漢軍，一方面是大勝后志得意滿，一方面是這時候的季夏氣候仍然酷熱難耐。所以，他們在營帳中睡覺，居然是卸了甲的！
而且這支漢軍從去年秋天開始北伐，整整征戰(zhàn)了近一年。到了這時候身體的承受力早就到了極限。如果說八月八日這天晚上還繃著一根弦的話，到了十日這天晚上，那就是徹底放松，睡得很沉了！
所以，雖然來忠下達了各自為戰(zhàn)的命令，也很快的敲響了鑼鼓。但前寨的士兵反應極慢不說，后寨的響應也極為緩慢——前寨都睡著了后寨還沒睡嗎？
所以馬隆的突襲隊進入漢軍前寨后居然沒有遭遇到有效的抵抗。
“嘿！果然是師老兵疲的一群驕兵。都有了，全軍以什為單位，各自散開，有人殺人，有帳點火。聽到鐃鈸一響，無論身在何處，身前有何戰(zhàn)果，都要迅速撤退！”
“諾！”
“善，都散開吧！兄弟們，一往無前！”
“嚯~~~！”
隨著馬隆的命令，漢軍前寨一瞬間就冒出了點點火光，然后這些星星之火逐漸擴散、聯(lián)合，不到一刻鐘，整個漢軍前寨就已經(jīng)是紅亮一片。
作為一個征戰(zhàn)了四十年的老將，姜維的戰(zhàn)場神經(jīng)是極為敏銳的。雖說這天晚上他也卸甲上床睡覺。但是來忠那邊的鑼鼓一響，他就馬上驚醒。
“大將軍，敵軍偷營！”
“知道了，左右，快來幫我披甲！”
在兩個親衛(wèi)的幫助下迅速披上戰(zhàn)甲的姜維一出營門，映入其眼簾，就是一片亮麗的火海和滾滾的濃煙。
“完了！前寨的攻城器械，全都完了！”
“大將軍！”
“伯治？現(xiàn)在戰(zhàn)況如何？”
“大將軍，末將也是剛剛起身，先趕到你這里來了。所以……”
“無妨！來人啊，把本將的將旗打出來。人人高舉火把，呼喊同伴到本將身邊集中！”
“諾！”
咋然遭到夜襲的漢軍確實出現(xiàn)了短暫的慌亂。但是這支軍隊雖然是師老兵疲的驕兵，但也是打老了仗的精銳。所以在前期的慌亂之后，各級軍官就開始占了出來，就近招呼身邊的士兵向著自己靠攏，然后對馬隆的部隊展開反擊。
“嘿！果然是精銳！”明顯的感受到敵軍的反擊越來越有組織，，馬隆也覺得棘手了。
“我軍已經(jīng)將敵人的攻城器械全部點燃了吧？”
“已經(jīng)全部點燃！”
“善，那就敲響……”
“都督！您看！”
“嗯？嘿！這老匹夫居然敢豎起大旗往前沖？不會一會你就真的對不起你的勇氣了。左右，叫周圍的兄弟們向我們靠攏，我們?nèi)魵⒔\！”
“嚯~~~！”
其實不用馬隆的命令了，他這次帶出來的到底是精銳中的精銳。各級晉軍指揮官在看到姜維的大旗后，紛紛自覺的開始率領(lǐng)手下的士兵向著姜維的大旗靠攏。
一路行來，不斷的有漢軍士兵看到姜維的旗號。從后寨到前寨這一里多的路程了，姜維已經(jīng)收攏了上千的士兵。也先后擊殺了上百名晉軍士兵。但是當他走到前寨之后，卻陡然覺得前方的助力突然增大了許多。
借著朦朧的火光，他看到自己的前方一桿長槍左右揮舞，前后突刺。身邊的漢軍士兵在其手下竟無一合之將。不知道怎么的，他居然在這樣一個時刻起了愛才之心。
“大漢大將軍姜維在此，前方晉將是何人？還請通名！”
“哈哈哈，吾乃馬隆馬孝興！姜伯約，你行軍打仗這么多年，還不是被我偷襲一把！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哈哈哈哈~~~”
“豎子狂妄！”姜維身旁的趙統(tǒng)聽到這話極為憤怒，當先挺槍而上。
“咦，槍法很是精妙，但卻少了一股犀利的味道。”穩(wěn)穩(wěn)的接下趙統(tǒng)的長槍后，馬隆居然還有余里對趙統(tǒng)的槍法做出評價。
但是，也就是這樣了。到底漢軍的人數(shù)比晉軍要多得多，在馬隆被趙統(tǒng)拖住后，晉軍已經(jīng)失去了斬殺姜維的所有可能。非但如此，如果不及時后退，在外圍的漢軍徹底圍上來之后，這一隊晉軍可就要成為甕中之鱉了。
虛晃一槍逼開趙統(tǒng)后，馬隆的身形迅速后退：“敲響鐃鈸，全軍后退！”
“諾！”
“姜伯約，有膽子的就跟著我進入潼關(guān)！”說完這話，馬隆轉(zhuǎn)過身去，長槍再次揮舞，居然很是輕松的殺出了一條通道，率領(lǐng)大部晉軍安然退走了。
“傳令全軍，撲滅余火，各自歸建。不得追擊！”
“大將軍？馬隆那廝如此無禮，為何不讓我們追擊？”
“哼，此子雖然狂悖無禮，但到底是個有本事的。此時若是我料想不差的話，潼關(guān)城內(nèi)定有埋伏。罷了，今晚之事到此為止。明日天明后聯(lián)系大司馬，讓他派出長槍兵來接管此地。我們撤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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