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傳說――凡登峰造極者，必自成其勢，其勢如淵，可于天地爭鋒。
林霄早就想見識一下，現在如愿了。
帝王一怒，引動皇朝之勢，威壓而下，若不是武帝只是想警告林霄一下，單憑威勢便可將現在的林霄壓死。
“皇朝之勢果然不凡，這樣的大勢，在我十世的閱歷中也不多見。大周皇朝之勢竟能演化如此異象――灼日耀空，星河璀璨。”
“這堪比古帝仙宮呀！”
威壓在持續，既不曾增加也不曾撤回，林霄雖被壓著不能動彈，然那不屈的眼神，昭示了林霄的態度。
死寂的氛圍在持續，朝臣們沉默著注視著林霄。
“念”
隨著武帝冷漠的開口，持續的威壓猶如潮水般散去，林霄緩慢的站起，身姿依舊挺拔淡漠。
“帝皇令：朕自繼位以來，守社稷、開疆土、育黎民、勤于國事，然有五子林霄、淫臣之女于先、不敬兄長于后，如此不修仁德、不尊禮法、是朕之過也。”
“五子年幼，然禮法無情，本念其微功小懲以示警告、但其不知悔改，行兇于街市，傷及眾人，如此頑劣成性、不重罰不足以平民怨、不嚴懲不足以正視聽。”
“酌，五子林霄、于三月后入流云劍宗，潛心靜思、明辨禮法，務失朕望。”
一聲聲洪亮的昭告聲，在這片天地間回蕩，眾臣皆不發一語靜靜聆聽，不過那望向林霄的眼神中，充斥著各種憐憫、不解、可惜以及驚訝。
他們的驚訝，一半是驚訝于武帝竟能對自己的孩子這么狠，另一半更是驚訝于，即便面對這幾乎是滅頂之災的宣判，五皇子依然能面不改色坦然面對。
驚訝過后，更多的還是憐憫與不解，尤其是在這次朝會中第一次見到林霄的朝臣，更是感到萬分詫異。
且不說就他們的聽聞，五皇子是如何聰慧好學、恭敬守禮，就以今日的表現而論，當世諸位皇子中，有此膽識的也無出其右。
如此優秀的繼承人，武帝卻要將他一下摁死，實在出乎意料。
林霄靜靜的聽著，臉上平靜無波，內心卻激流涌動。
猜到是一回事，變成現實又是另一回事了。
更何況，以帝皇令當朝宣布，代表著明告天下，他是個不尊禮法、頑劣成性、荒淫無道之徒。
此令今日傳播出去，他這個惡名算坐實了。
“料到了自己會被逐出皇朝，卻不想父皇會這么狠。”
林霄握緊雙拳，然而更出乎他意料的還在后面。
只聽宣令官念罷一旨，隨即展開另一道帝皇令。
“帝皇令：茲聞流云宗宗主之女慕容馨怡，溫婉大方、品貌出眾、溫良敦厚，朕甚悅之。”
“今有皇五子林霄，其雖品貌不端，但可堪造就。特將皇五子林霄配與其為夫，望其善加引導，以端其行。”
“雙方婚期自訂，若慕容氏其不愿，可自行解除婚約。”
御令還未念完，林霄便猛然抬頭直視高臺之上，緊握的雙拳有殷紅滲出。
身體微微顫抖，林霄冰冷的目光，在武帝云天和母妃紀嫣然身上來回掃過。
不久，林霄緊握的雙拳松開，冰冷的目光逐漸轉為淡漠，一如剛進殿時一樣。
“青天大陸，上門女婿是一個人的恥辱，何況林霄是個皇子。”
“讓他做上門女婿這還不算，最后一條簡直是將他逼上絕路，女方可以退婚？！呵呵！哈哈哈！”
這樣的屈辱，十世之中已不知經過多少，不差這一回。
指甲插入掌肉，林霄目光平靜無波，心卻越發冰冷。
林霄此時，已經對周圍因震驚而顯的嘈雜聲音，一無所覺。
待到御令念完，林霄長跪于地。
“砰！砰！砰！”
三聲清脆的扣頭聲，打斷了四周的嘈雜。
眾人望去，只見林霄額頭血涌，遮蓋半面臉頰。
“謝，父，皇！”
透過血紅的眼簾看，世界是紅色的，林霄此刻突然有一種感覺，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吧！
“父皇，不管這三個月來發生了什么，也不管你為何一定要將我打落塵埃，這些都不重要了！”
“您今天做的太過，真的！”
“在青天大陸，以乞丐之身入贅公卿之家，尚且是奇恥大辱，況以皇子之名。呵呵！”
“您不光是想讓我淪為萬國笑柄，更想讓我遺臭萬年哪！”
“既然我如此令您厭惡，為何不干脆殺了我？”
“您已絕情絕義，那么這三拜過后，林霄眼中便只有國君再無父皇。”
林霄拜過，長身而起，傲然而立，任鮮血流淌沾濕衣襟。
雙手抱拳，林霄躬身而下，一躬到底。
“陛下，若無其他吩咐，林霄告退。”
平靜地語氣，自然的神態，就像剛才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場面為之一靜，各種目光在林霄身上交匯，往常與林霄交好的大臣，此時皆面露不忍，幾欲張口。
皇貴妃紀嫣然，望著臺階下的那道倔強身影，眼神復雜、不可名狀。
“準！”
武帝再次開口，眾人都有一種為之一松的感覺。
林霄再拜，不發一言，轉身緩緩而去，一如剛入大殿時一樣。
行走在宮墻之外，林霄額間的血跡已經擦干，只留下一片紅腫。
左手握著賢伯給的凝血丹，林霄冰冷的心中流過一絲溫暖。
回首仰望那直插天際的樓宇，林霄微笑。
“此一別，不知何年再重逢。待我歸來之日，可別變做瓦礫才好。”
……
寂靜的宮殿中，烈陽依舊。
朝臣已經散去，武帝云天疲憊的斜倚在金龍座上，微閉雙眼。
若是讓外人看見，一定會非常驚訝，武帝云天一直給人一種強橫霸道，不可一世的感覺，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滿面疲憊的樣子。
“朕，錯了嗎？真的錯了嗎？”
像是在自問，又像是在詢問他人，林云天無力的說道。
“你沒錯，大周的皇帝不會有錯。”一道縹緲的聲音在四周響起，飄散回蕩。
“他是朕最寵愛的孩子，今天看到他冰冷的眼神望過來，朕的心很痛。”
林云天的聲音越發疲憊，甚至有些無力感。
“既已不忍，又何必執著。再說那件事的真假還有待調查，皇貴妃——。”
另一道比先前纖細的聲音，從大殿上空傳出，似乎來自那道銀河。
“別給我提那賤人，那賤人——嗨！”
縹緲的聲音還未說完，林云天猛然睜開雙眼，眼漏兇光，暴躁的打斷它。
就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林云天有些歇斯底里。
“計劃繼續進行，我要那賤人悔恨終生。”
暴怒的林云天吼得星空震動，四周的空氣暴起處處驚雷。
……
金耀秦王府，二皇子林威正在舞劍，只見一把普通的精鐵長劍被林威舞的密不透風，間或有落葉靠近，便會被瞬間割裂成整齊的碎片，保持原樣墜地。
這還是林威只靠自身的劍速，沒有動用劍氣的結果。
“二殿下，此次林霄他是徹底翻不了身了。入贅流云劍宗，嘿嘿！這可是萬年以來頭一份。”
練武場的周邊幾個侍女忙碌著，一名身穿大周官服的青年在向林威稟報著什么。
“掌嘴！”
青年官員正說的起勁，猛然聽到林威的話呆立當場，剛才還殷勤給他倒水的侍女，抬手便是一連串的嘴巴子，并且笑容不變。
青年趕緊跪地磕頭，卻不知道他做錯了什么。
“林霄也是你能叫的，再不受寵也是我兄弟，是大周的皇子，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場中刮起旋風，只聽到林威的聲音，卻看不到人。
“林龍怎么樣了？”
“大殿下，似乎已經無限接近化靈境中層。據傳，大殿下不久前獨戰天魔宗四位青桐戰將，擊斃兩人重創一人活捉一人。”
又一青年聞聲開口，抱拳躬身，向暴風中心恭聲答道，看也不看自己不斷磕頭謝罪的同僚。
“我所慮者，不過林龍、林霄。今林霄雖已跌落谷底，但不可不防。通知蝶舞，對林霄的監控適度保留。加強對林龍的監控，我要不漏分毫。”
“是。”眾人躬身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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