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熟悉的味道。

    最大的味兒，是把鞋墊放到暖氣片上烘出來的臭腳丫子味兒。

    不但有，還是七八個不同的味道。

    都去上自習了，沒人。

    韓楓說對一中有多少感情，那是扯蛋。現在全家都被哥給搬去了京城，最大的事業和根基在松城，這兒其實可有可無，非要回來學校，只有一個目的。

    收拾許常青。

    常班長教導說，不能放過一個壞人。雖然韓楓不那么極端，可前生沒能報仇，這輩子再遇到哪有放過魔鬼的道理？同時，也要看看，因為自己這只小蝴蝶重新歸來，15號晚上還會不會發生同樣的事情。喬思思和自己的悲劇會不會上演——這，也是韓楓想驗證的重要事件。有，沒有，韓楓都從容淡定，此生非彼生，很多事將和前生不一樣。

    再過三天——就要被退學了。

    那時，就是回來拿小單放機——同樣的一首“瀟灑走一回”。

    現在，手里拿著的是進口自RB，音質很不錯的索尼機和原聲磁帶，一臺一千二百多塊。柳詩雅送的，還有一堆學英文的磁帶。

    收拾一下，把包放到柜子上，躺到已經闊別一生加近兩月的床，脫衣，一股小寒風吹過來，好冷，次溜一下子。鉆進背窩，先用體溫給背窩取暖。

    這屋子里共九人，后來四個發福成了胖子，一個高中畢業不久就出意外死了，剩下三個分開后再沒見過。算起來混的好的洪天龍省工大副教授，國應龍某市國土局副局長，李華光鎮稅所長，李大生考上師專后在縣里當法警，韓楓當兵走軍校后來當了市水局當個小主任，張志考了兩年縣水局副主任，張北民某初中老師，鄒國遠去云省，只有高長峰沒考上回家當了農民。當人至四十懂得了人生真諦，卻青春不再，芳華已逝，只剩下一付油膩膩中年大叔的空殼。

    上一次因為迷茫，才輸掉了青春和夢想。

    而這一局，因為審時度勢，因為足夠努力的行動，已經掌握了一把不錯的牌局。

    如果不選錯路，一路贏下去，人生常勝可期，如果任性而為，頃刻間剛剛打好的底基也會隨風而散。

    韓楓不以為自己幾十天造完的底基真的就堅實了——所以，怎么對付王八蛋的教導主任許常青，其實一直沒有最佳方案，弄死不可行，可是這是一個管不住下半身的混蛋，就算弄去大山溝子里，他仍然也要放鳥出來禍害女人，難不成把他整成太監？

    上輩子你讓我考不成大學，這輩子我讓你當不成男人……也行。

    想著想著，也許是這陣子從未這么放松過，睡著了。

    “喂，老三，你啥時候回來的？”

    一張青春、肥嫩而還有一絲稚氣的臉，突然幾乎貼到了臉上，一股大蒜性道從這貨的肥嘴唇中透出來，臭。

    眼珠子很大，又黑，一臉的青春豆子灑的滿臉星，短發，是張北民。

    老三，是宿舍床號——也是0每個人的代號。

    高一入舍那天起，就沒以年齡大小排號，大家一致同意按每人床邊角鐵上的金屬編號排定座次，打水序列，順便就成了每人的代號。

    這個，倒是才想起來，看到這張肥臉才想起來這個名兒。

    “哦，大民。剛做夢來著。”

    啊？

    張北民小眼珠子一瞇，幾乎沒有了似的。

    “這陣子干啥去了？這都開學二十來天了，你成績還行，怎么——不想考了？我也不想考了……”看到床頭的一架全金屬的隨身聽，立時眼一亮！

    伸手把掉在床上的耳機拿起來安自己耳朵上——

    “好聽！這音質，比我那個強多了——新買的？”拿起了機器。

    這時，其他人的也都陸續的回來，一個個的打招呼，興奮、親切、平淡、隨意的都有，九個人里，相處近些的張北民、李大生和鄒國，遠一些的洪天龍、國應龍、高長峰，不遠不遠的是張志和李華光。

    幾個宿友都問去哪兒了怎么才來，韓楓只說出了趟門，才回來，準備考體育大學，已經找老師報了體育隊，這下子李華光來了興趣，因為他就是體育生，練中長跑的。

    “110米欄？”

    李華光暈了，“這個——不好練啊，你的特長是中長跑，高一高二八百一千五你開了那么多體育生，這個專業只要專練兩月，二級運動員肯定能考上！”

    “就這個了，我已經練了有一陣子了，考過錄取數應該沒問題。”

    “也行。哈哈，那以后每天早晚你就跟我一起去訓練了！對了，這事，班主任知道了吧？”

    “知道了，明天我再去班主任那里報到吧，今天實在累了……”

    很快，半小時后，一群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們都從張北民的手里，知道韓楓有了一個價值在一千塊左右的純進口單放機，而且細心點兒洪天龍和國應龍發現這個穿了兩年半一年四季校服、家庭條件一般的同學，掛在床邊的衣服換成了黑呢大衣、西褲，床上是一雙半棉的皮鞋。

    從沒見過這個一年到頭只穿校服的同學如此闊氣過，竟然穿上了皮鞋，呢子大衣！

    第二天一早，四點多鐘，韓楓起床穿上最喜歡的部隊冬訓絨衣絨褲和葉璇姐送的運動鞋，頂著滿天星星奔上操場。等陳國華拿著欄出現的時候，韓楓已經滿頭大汗，跑完了一個八公里。

    這份練勁兒，陳國華這個體專出來的老師也自嘆不如！擺好了欄桿，教范、試跳，一次次的攔倒，一次次的爬起來繼續，一個早上，基本動作練的有模有樣。

    “小楓，你果然在這方面有天賦，平常這套基礎至少一周才能練出來，你這上欄動作已經壓的很好，起跑沒問題，只剩下間跨的節奏，這個需要大量的練習才能掌握的技術了，剩下的就是體能儲備和速度提升，加油吧，我一定會幫你干掉專業課！”

    “謝謝陳老師。”韓楓全身熱氣騰騰，微笑著和老師握了下手，陸續的和體育隊的同學打招呼，同班的只有三個，同級的有十四五個，剩下都是高一高二的忽略。

    新來的？好像又不是。很多人并不認得韓楓——實在因為之前的存在感太弱了。

    ……啊，想起來了，是高三二班的那個挺能跑的？

    叫什么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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