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早就聽出了陳抗鼎的聲音,便大叫道:“大頭,陳大頭,又遇到你了。”陳抗鼎一見林戰,心下一愣,雖說林戰已長成大人模樣,他隱約還能記得起他,心中大駭,心道:這小子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嗎?怎么還會活到今天,八成是我嚇破了膽,出了幻覺。又見林戰身邊那么多人,心里又道:反正我遇到那鬼小子就沒好事,這不后面又來人要索我的命了。便壯膽道:“小兔崽子快救救我,他們又要我的命了。”
說時遲那時快云七已追到近前,右手揚起,一枚幻影鏢直奔陳抗鼎奪風而來,陳抗鼎累得已是無法躲閃,林戰看得清楚忙擰身縱起已躍至陳抗鼎馬前,伸手一抓帶過陳抗鼎,躲過第一支幻影鏢,怎奈林戰自己去勢太急,一時回轉不來,驍驍站在遠處叫道:“陸哥哥,小心了。”話音未落,第二支幻影鏢正打中林戰肩頭。
云七一看打傷了林戰急問:“成兒,怎么樣?傷得厲害嗎?”林戰捂住傷口:“七叔,沒事。”云七道:“成兒,陳抗鼎就是殺害你徐大伯的兇手,你為何出手助他?”林戰強忍痛道:“七叔,我知道。可是陳抗鼎也曾救過侄兒。在往西行逃難中,若不是陳抗鼎,為侄我哪還有這條命在,我欠他一條性命,在他生死關頭我怎么能棄他不顧。”
云七一聽林戰此言,心中有些怒,道:“yi ma歸yi ma,他救你是一回事,可是你徐大伯也是死在他的手上的,這仇我一定要報的。”
林戰不知該如何言對,見云七提鷹鉤劍在手,怒沖陳抗鼎而去,忽而抬腳踏步,移身擋在云七面前,慚道:“七叔,這些仇我都知道,就在當日我也曾想過要了陳抗鼎的命,無時無刻不在算計他,可是他卻一路對我照顧有加,自己不吃不喝也要我吃飽喝足,還請扶搖子為了療傷,央求他的朋友幫我驅毒。要不是他我就算有十條命也不夠死的。七叔,我求你放過陳抗鼎。”
云七大怒道:“你真是個畜生,枉陸二哥一片苦將你撫養大,你卻這樣恩仇不分,好壞不辨。”云七言語不輟身形一晃早已繞開了林戰,由身而過直取陳抗鼎,林戰內功修為甚深,只是自己還不能運用自如,輕功也亦了得,哪容云七沖過去,身形斗轉卻又擋在云七前面。云七繞他不過,抬臂一掌拍出,想迫使林戰閃開,哪知林戰不避不閃,左肩上前硬生生接了云七一掌。林戰知云七內功絕抵不上楊輕抒,自己接楊輕抒一掌尚感覺輕松無礙,何況云七叔這一掌不過是嚇他一嚇。云七見林戰不閃反接,心下生羞,心道:這孩子小小卻是內功不凡,不知是何來路。也不知是跟好人學來的還是跟陳抗鼎這群歹人所習。心中想著便站定身形道:“我真替陸二哥哥寒心,養了你這么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為你徐大伯報仇,反倒幫著仇人。你心中可還存有一絲道義嗎?那陳抗鼎只知殺人搶掠,無惡不作,奪人性命如同兒戲,你與這種人來往,長期浸近,只怕也忘了道義,棄祖忘本了吧。”
林戰低頭道:“七叔,任你如何罵我打我,我都聽之任之,只求你不殺陳抗鼎,七叔你說我心中沒有道義,如果你眼看著你殺了陳抗鼎,難道我心中就有道義了嗎?一個救過自己的人在生死攸關之時,也不出手相助,這就叫道義嗎?”林戰說完竟覺得自己眼中濕潤起來。他真不知應該如何處理這件事,他也不知如何辯白,他只知道自己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云七殺了陳抗鼎。
云七忽然也不知應不應該再責罵林戰,覺得這孩子所言也是在理。又道:“可是,畢竟他是殺害你徐伯父的兇手。”林戰道:“殺害徐伯父的真正兇手是斬天狼和張勘正,陳抗鼎只是馬幫的一個隨從。”
云七又道:“無論怎么說,他都是一個無義之徒,馬幫的人個個都是沒有道義沒有仁義的家伙,他們個個都該死。你徐伯父一生豪俠,江湖中誰不稱贊,可是陳抗鼎就不問青紅皂白,害了徐大哥,你要我怎么饒過他?”
林戰道:“七叔,陳抗鼎自小沒有爹娘,從十二歲跟隨幫馬討生,你能讓他明辨是非嗎?他除了要生存下來,根本不計較忠奸黑白。有句話說‘與夏蟲不語冬’。”
云七道“‘與夏蟲不語冬’什么意思?”
林戰道:“那是莊子說的一句話。有一個故事說世人都說孔子博學,有一人來問孔子,一年有幾季?孔子回答說四季。那人爭辯說只有三季。孔子想了想便說,對,是三季。等到那人走后,孔子的弟子問孔子,一年明明四季,先生怎么認同他說三季呢。孔子說,你沒看那人一身綠色嗎?他是個蚱蜢,春生秋死,只知道春夏秋,不知有冬季,與這種人爭辯會有結果嗎。像陳抗議鼎這種人只不過是個三季人而已,與他論道義如同對牛彈琴。此話用在此時雖說牽強,可陳抗鼎若不是曾救我,我見到他也會誅殺他。可是一路上他不但救我性命,還對我細心照顧,其實他心底并不是十惡不赦惡人。侄兒才敢斗膽攔阻七叔。望七叔念在他曾救助過成兒,先饒他一命,以后多加教化,必成良人。如云七叔能饒恕陳大哥,成兒感激不盡。話說回來,七叔要誅殺陳抗鼎,成兒若是視兒不見,難道林戰還算是個心有道義的正人君子嗎?”
就在這時,一騎不緊不慢嗒嗒而至,馬上所乘之人竟是李昕。林戰一見恍如隔世,飛奔過去,叫道:“李昕,真的是你,你也一起回來了,怎么沒聽煜公子說起。唉,怪我也沒問起你。”李昕也大喜過望,笑逐顏開道:“林戰哥哥,你怎么會在這里。”
原來李昕出嫁路上就發生了意外,李成梁之子李溯于迎親途中遭人暗算,被人一箭穿心射中,當時沒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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