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亮平時(shí)對(duì)賈敬還是很尊敬的，雖然不是他親哥哥，可依舊拿他當(dāng)大哥來對(duì)待。論年齡賈亮穿過來之前也比賈敬小些，所以從來跟賈敬說話都沒有這般嚴(yán)厲過。
可這會(huì)兒，賈亮的態(tài)度簡直三百六十度大變，然而賈敬卻沒有因?yàn)樗麘B(tài)度上的改變而惱怒，可見賈敬心里也知道，他這事兒是有多荒唐不堪了。
賈敬心里又是懊惱又是悔恨，他明白這是大弟對(duì)他的失望，可他卻控制不住自己。
“赦弟，并非大哥我自甘墮落，而是……”
賈亮厲聲喝問道：“而是什么？大哥哥莫跟我說你不知道這五石散的壞處。你可是一家之主，一族之長。在你身上，可不是東府一家人的性命，你還捏著我們?nèi)迦说男悦Ｈ巧线@東西，你可知道圣人會(huì)如何看你，如何看我們賈氏一族？
“染上這東西，無論是你自己選的，還是別人有意陷害，你自個(gè)也該清楚這東西會(huì)帶來什么影響。你不想法子擺脫了，還深陷其中，甚至還瞞著弟弟，這是你一家之主一族之長該做的事嗎！”
賈亮一陣呵斥雖然以下犯上，卻也罵醒了賈敬。他頓悟過來，不由痛哭流涕道：“是大哥的不是，自你嫂子沒了，我每日醉于傷痛之中，竟將全族性命枉顧。可我如今沒了這東西也過不下去了，還求弟弟成全。”
賈珠聽到這里，再也沉不住氣，嗖的一下站起來道：“請(qǐng)大伯父恕罪，大伯父之言是想伯父成全您什么？成全您沉迷神仙散，不理全族性命嗎？這東西，別人不知，我卻是最清楚不過的。國學(xué)里常有人用這個(gè)，一旦發(fā)現(xiàn)立刻被趕出國學(xué)，再不錄用。
“侄兒年幼，斗膽勸大伯父一句，這神仙散是禁品，您以為您沉迷此物，圣人會(huì)不知情？如今若是不擺脫開來，圣人必會(huì)降罪下來。大伯父為了全族著想，還是戒了吧！”
賈亮卻在此時(shí)心中靈光一現(xiàn)，身上一股寒意冒了出來。
莫非……賈敬出家，并不是什么看清了現(xiàn)狀心寒了，而是因?yàn)槿旧狭诉@東西？
再一回想書里寫的情形，賈敬當(dāng)時(shí)是為何死的，賈亮就更加肯定了這個(gè)想法。
吃了秘制的砂丹，燒脹而死……五石散，不也是道人的砂丹么？
賈珠猛然聽見耳邊一陣“咣當(dāng)”的聲音，他扭頭一看，見自己的伯父癱坐在椅上，幾上的茶杯打倒翻在地，茶水流的滿桌滿地都是。
“伯父！”賈珠痛心疾首，上前扶住他伯父，轉(zhuǎn)頭又對(duì)大伯父道：“大伯父快醒醒吧！”
賈敬被一陣輪番轟炸，好歹也清醒了一些，再一看大弟此番情形，心中也是一驚，四肢頓生涼意。
“大弟！”
賈亮其實(shí)并沒怎么著，只是想到了書里的樣子，恍然大悟，一時(shí)有些接受不了罷了。
搞了半天，自己以前那些努力，都是他的誤解。他誤以為賈敬是個(gè)聰明人，才帶著東府一道努力，想讓東西兩府都脫離抄家的命運(yùn)。
本來按著他和媳婦的想法，一開始他們只要保住當(dāng)家的地位，接著再漸漸脫離出來，把爵位丟給二房，自己分家出去做富家翁就好。
可在這個(gè)時(shí)代待了大半年后，他才發(fā)現(xiàn)，想分家出去不受牽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這才努力的將賈家?guī)险墸Ｍ芨淖冑Z家的命運(yùn)。
原本以為，有賈敬在，還有人跟他一起努力，他的擔(dān)子不會(huì)太重。可如今看來，不過是他自以為是，這東府是徹底的爛泥扶不上墻，是徹底的不中用了。
要這是如此，他以前干什么還往這個(gè)方向努力？他大可以完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漸漸的等圣人想不起自己了，再上表辭掉爵位，再帶著妻子兒女歸隱市井豈不是更好？
如今倒好，他努力的把府里的名聲扭轉(zhuǎn)過來，已經(jīng)入了圣人的眼，偏偏在這時(shí)才知道賈敬出家的原因，這豈不是更加把自己放在火上烤了？
賈亮心里的火騰的就冒了出來，再抬起頭來時(shí)，眼里的怒火已讓賈敬不敢直視他了。
“大哥哥莫不是在跟我玩笑吧？”賈亮一開始，令賈珠渾身徒然一抖，他竟覺得伯父的語氣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場，令他不寒而栗。
“我倆努力了這么多年，你老婆一死，你就不當(dāng)一回事了是嗎？”賈亮推開賈珠，一撐椅子扶手站了起來，冷笑一聲接著道：“既然你不把我的命當(dāng)一回事，那我也不跟你客氣了。”
賈敬看著賈亮，一臉震驚，他忙不迭道：“大弟如出此言，我并沒有……”
賈亮手一揮，厲聲打斷他的話道：“你沒有什么？你兒子孫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如今還在大嫂子孝期，你孫子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嗎？我原以為你只是疏于管教，如今看來，你倒與他們是蛇鼠一窩，根本就是你放任為之。
“怎么？自以為現(xiàn)在安全了？圣人青睞與我，你便沒事兒了？你他媽給我清醒點(diǎn)，老子努力了這么些年，可不是為了給你們這些紈绔窩囊廢擦屁股的。
“要死你自己帶著全家去死，老子不攔你。但你要是連累到我西府一個(gè)人，老子就是背個(gè)千古罵名也要手刃你解恨。”
賈珠被自家伯父的一番話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他萬沒想到向來笑呵呵傻乎乎的伯父，會(huì)有這般霸氣，他更沒想到伯父罵起人來，會(huì)這么……“市斤”。
“伯父，伯父！此時(shí)大伯父神志不清，咱們還是等他清醒些再來吧！”賈珠也怕兩家的家主真的打起來，趕緊上前勸了幾句。他回頭看向大伯父，見大伯父還有些緩不過神來，便趁著這機(jī)會(huì)扶著他伯父往外走。
賈亮走到門口，尚覺不夠，回過頭來沖賈敬罵道：“吸吸吸，待我們走了，你可勁的吸。若是不夠，老子去道觀給你拉一車回來，你一次吸完。你今兒要是不把自己吸死，就別怪老子不客氣！”
賈珠趕緊把伯父往門外推：“伯父，伯父！咱們家去，咱們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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