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南北中軸線,最北是宮城,在宮城東面是“十六王宅”,這里是圈養皇家子孫的地方,雖也是繁華之所,可這一帶卻非豪門世族聚集之所。
真正的豪門世族,并不希望與那些圈禁的皇族有太多牽連,所以他們要么居于皇城西面,要么就是朱雀大街兩側。
公卿之下官吏便喜歡居住在朱雀街東側,真正朝廷重臣要避免與十六王宅內的龍子龍孫有牽連,低級官吏不存在這種擔憂。
天下財貨通過潼關,經渭水入長安,所以東市大多是中原匯聚過來的糧食、布匹、絲綢和各種珍玩等貨物;同時大唐又是一個很開放的國家,西域販賣過來的貨物大多匯聚于西市,諸如牛羊馬匹和西域玉器香料貨物。
東市與西市在不斷交匯過程中,看起來有些一樣,根子上是有不同的。
從東面經渭水上岸的貨物,量大,種類多,便宜!
從西域一路東來,不知道要經歷過多少危險和城池盤剝,這些貨物價格要數倍于東市本土貨物,這種貨物只能是世家豪門才能吞得下,小門小戶不怎么喜歡去西市,就算去西市也是游逛,而非真正購買。
京城居,大不易!
低級官吏和文人士子也不是個個都有錢,大多還是囊中羞澀,所以文人士子就慢慢聚集在朱雀街以東居住。
王行實就是居住在朱雀街以東的宣陽坊內,是原楊國忠的府宅。
楊國忠當年盛極一時,府宅極其開闊,可屯兵千人,這也是為何王行實會選擇在此地為宅地,至于原主人,隨意丟出去就是了。
王行實自從進入京城后,那可是要雨就是雨,要風就是風,極為得意,可是從李思鈺奪了他的二哥王行約的同州后,情況慢慢變得不大一樣了。
王行約第二次被俘后,李思鈺又與他做了一筆買賣,當時王行約也沒在意,盡管面上顯得極為歡喜,心下卻真沒當回事,一心想要逃離李思鈺的魔掌。
可當他回到長安后,竟然驚訝的發現宣武軍竟然逃了,李克用也向朝廷上了奏折,推薦李思鈺擔任河中節度使。
王行約之前擔心三弟王行實不屑他用一袋水賣掉同州,更害怕他會笑話李思鈺欲把河右之地賣給他,畢竟這就像是天方夜譚一般的不真實。
當李思鈺逼迫李克用不得不上奏朝廷,以求得遼東軍讓開返鄉之路,王行約就想到了還有這么一個買賣約定。
王行約一臉幾日也沒睡好覺,他是不甘心,身處亂世,他很清楚自己權利地位來源何處,沒了地盤和兵馬,別說他人不把他當一回事,就是自家人也會瞧不起。
今日天還尚未黑下來,李順節和右軍都頭李繼鵬來了。
寄人籬下滋味不好受,坐在人下滋味更不好受,沒了兵馬地盤的王行約只能坐在末位角落,獨自一人飲悶酒。
李繼鵬看了一眼獨自飲悶酒的王行約,又看向坐在主位上的王行實,嘆氣道“之前只是聽說李悍虎如何如何勇猛,以為王世兄只是大意丟了同州,沒想到啊竟然連朱溫和晉王都也是這般!”
李順節更加擔憂道“那李悍虎就他娘地是個異類!”
李順節拍桌子怒道“各位兄弟評評啊!這河中五州,而且還有兩縣鹽池,這么流油之地,也不知道他娘地李悍虎是咋想的,要把這么肥的地方送人,不要了!”
“你們說說,這他娘地算是人干的事嗎?”
王行實大驚,忙看向李順節,驚問道“李兄弟是不是說錯了,不是晉王上奏要李悍虎就任河中節度使嗎?”
李順節連連喝了好幾杯,這才把酒盞砸在桌案小幾上,紅著眼睛,一臉惱怒模樣。
“屁!”
“皇帝這圣旨還未剛出長安,裴贄這老混蛋就帶著李悍虎的奏折來了!說是要把河中五州送給裴家!”
王行約在聽到李順節大罵時,他只是醉醺醺愣了一下,隨即突然反應了過來,使勁搖了搖頭,想要驚醒些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酒也不喝了,一臉渴望看向李順節。
李繼鵬同樣心中大驚,不過他要稍微比他人沉穩些,突然皺眉問道“李三,你這消息可靠不?”
李順節聽了這話,差點沒膈應死,咬著牙說道“可靠?這是從樞密使宋公公那里得知的,你說可靠不可靠?”
“娘地,老子比你們所有人都希望這是假的!”
李繼鵬點了點頭,擔憂道“這可麻煩了,姓李的若是留在河中,有晉王和朱溫夾著,李悍虎尚還一時動不了,可若是把河中五州送與他人,李悍虎必然回到華州,那么”
李順節惱怒罵道“他娘地,那李老虎不去河中,自然是想在關中,找咱們兄弟麻煩!”
“砰”
“艸,姓李的不仁,咱們就能不義!老子這就聯系大哥,李兄弟,你是不是也該聯系一下隴西郡王?”王行實拍桌子大怒。
李繼鵬眉頭卻皺了起來,猶豫道“如今天寒地凍,遼東軍此時氣勢正盛,不妥啊”
李順節一摔酒盞,怒道“這賊老天,就他娘地想拖死咱們!”
王行約看著三人暴怒,突然說道“興許與諸位兄弟說的不一樣也不一定!
“哦?王老二,你有什么法子?”李順節急忙問道。
王行約心下暗怒,若是同州未丟,這李順節絕不會直接呼喊他李老二,暗怒歸暗怒,卻開口道“遼東軍不過是想戍守長安,李悍虎既然把河中送與他人,又素來貪好美財,或許可用財貨美人送與李悍虎”
“李老二!你你”
王行約話語尚未說完,卻被暴怒的李順節指著鼻子大罵“李老二!你他娘地是不是被李悍虎嚇傻了?”
“還他娘地戍守長安?騙鬼呢?”
王行實搖頭苦笑,說道“二哥,你這也”
李繼鵬失望道“李二哥,李老虎奪了二哥的同州,又占了華州,這還罷了,竟然還給人分地種地,現在更是準備開科選吏,這可不是僅僅想要戍守長安這么簡單!
李順節和王行實紛紛點頭,王行約看到他們這樣子,登時急了,開口說道“既然如此,為何李悍虎還要把河右之地賣與老子?”
“什么?”
三人大驚,全看向王行約。王行實皺眉道“二哥,這是怎么回事?”
王行約猶豫了一下,最后牙齒一咬,說道“罷了罷了,反正都是丟人之事,今日就全說好了!
于是王行約把韓建邀請他入河中搶奪鹽池開始,一直到與李思鈺達成河右買賣的事情,所有事情都抖漏個清清楚楚,當然了,他把“用一袋水換同州”之事一筆帶過,就算帶過還解釋是李思鈺強逼的。
三人聽著王行約娓娓道來,全都像是聽天書一般,全傻傻愣愣看著王行約,好像王行約是個奇怪的猴子一般。
王行約說完后,嘆氣道“雖李悍虎討要的錢糧是多了些,可是河右之地素來錢糧豐盛之地,三兩年就可緩過來”
“二哥你不會病了吧?”王行實癡癡看向王行約。
李繼鵬嘆氣道“李二哥被李悍虎給騙了!二哥,你想啊,河右緊靠了汴州,先不說李悍虎能不能搶了河右,就是搶到手了又如何?還不是天天被朱溫盯著?二哥,你若得了河右,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王行約興奮的表情一頓,他現在腦中全是幻想著李思鈺會不會把河右賣給他,忘了想今后的日子,一想到自己一旦得了河右,夾在遼東軍與宣武軍中間,這這還咋過日子?
王行約突然把手里酒壺狠狠摔在地上,指著東面大罵。
“李悍虎”
“噗”
一口鮮血噴出。
王行實大驚,急忙起身跑到王行約身邊,攙扶著一臉慘白的王行約,臉上露出悲戚來。
“二哥,你這是做什么?”
李順節與李繼鵬相視一眼,深深嘆息一聲。
“唉”
打,他們打不過,僅憑他們一萬兵馬,前去招惹遼東軍,那就是在找死。
自己打不過,那就只能找外援,只能求助邠寧節度使王行瑜和鳳翔節度使李茂貞,以及秦州節度使李茂莊三人,可這不是一時間就能求助得了的,最遲也要開春后。
幾人全都沉默了下來,不知道該如何了。
李順節一拍桌子,怒道“不行,咱們必須讓那姓李的混蛋去做河中節度使,咱們聯系些人手,向皇帝上奏!請立那姓李的做河中節度使!”
李繼鵬一愣,想了想,這倒是個好法子,說道“朝廷自不愿李悍虎就任河中節度使,咱們請立李悍虎就任河中節度使嗯,不失一個良策!”
王行實想了想,點頭道“不錯,先讓他們打口水戰哦對了,咱們是不是不要出面,同時可送些錢糧和女人過去?”
李順節聽了此話,正要大怒,李繼鵬卻先一步開口道“好法子!咱們先交好李悍虎,要是要是能讓李悍虎前來長安就更好了!”
李順節愣了片刻,終于想到了什么,忙點頭,臉色陰沉道“他李悍虎就算長了十個腦袋,他也沒法子打得過百人圍殺!”
眾人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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