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皚皚,大雪覆蓋了山林,樹枝上掛起的積雪,讓樹枝無法承受,不由低垂了下來,如同一道道瀑布一般,若不是雪地上不時會有成了冰雕一樣的尸體,這就是一副美麗的畫卷。
看著地上的冰雕,看著臉上詭異的笑容,裴贄嘆了口氣,知道這些人全是活活被凍死的,只有凍死之人才會露出如此詭異笑容,這種笑容看起來是一種解脫般的微笑,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杜讓能身下馬匹有些不安踢騰了幾下,別說活人不喜死尸,就是動物同樣也是如此,狗熊不吃死人,魚鷹見到淹死之人,會幾日不愿下水抓魚
好像一些比較有些靈性的動物都不愿與死人待在一起。
杜讓能安撫了一下胯下戰(zhàn)馬,這才向同樣的裴贄說道“老夫已經(jīng)預想過李克用此時情景,只是沒想到晉軍竟然都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
裴贄嘆息一聲,說道“一只眼隨時都能死掉,最優(yōu)秀的兒子又成了行乾的俘虜,經(jīng)此慘敗,晉軍士氣全無,的確到了山窮水盡地步!
“唉”
兩人同時嘆息一聲,他們沒想到李克用這個天下頭一號的藩鎮(zhèn),竟然此時落魄至此,他們就是用屁股也能想象得到,沒了李克用和李存瑁父子的太原,將會變成什么樣子。
就在兩人嘆息之時,一陣馬蹄傳入耳中,裴贄愣了一下,急忙看向北面。
只見一隊十人騎向這里奔來,每人背后都插了個旗子,上面赫然就是一個血紅的“李”!
杜讓能與裴贄相視一眼,他們知道,這是遼東騎。
這十人速度很快,為首之人一身漂亮的不像話的飛魚服。
程虎猛然提住戰(zhàn)馬,雙腿緊緊夾住馬腹,戰(zhàn)馬仰蹄而起,隨即重重踏在杜讓能身前,令外九騎則兩側(cè)散開,圍著杜讓能他們轉(zhuǎn)了一圈,刀槍早已出竅。
程虎認出脫去狗皮帽子的裴贄,這才揮手,九名遼東騎這才回到程虎背后。
程虎坐在戰(zhàn)馬上,向裴贄拱手道“末將程虎見過裴相,末將甲胄在身,還望裴相莫要怪罪我等無禮!
裴贄拱了拱手,笑道“將軍多禮了。看向軍模樣,這是前去絳州城?”
程虎點頭道“奉大帥令,我等的確是前往裴先生那里,此地戰(zhàn)事以畢,無需太多兵卒,可令韓將軍領兵一萬前來,其余兵卒返回絳州,后續(xù)之事,等大帥返回后再做他算!
裴贄與杜讓能對視一眼,兩人神情頓時輕松了起來。程虎這些話語表達出來的信息太多了,從這些話語中,至少可以表達出一個至關(guān)重要的信息。
遼東軍即將退兵!
李思鈺做出這個決定,那是他不知道李克用現(xiàn)在模樣,他以為李克用從小道跑回太原了,他哪里知道李克用身受重傷,幾近于死。若是知道李克用成了這般模樣,他還真得認真考慮一下是否要去一趟太原了。
而此時李思鈺正被劉氏訓斥呢。
好好休息了一夜,按照正常作息時間,李思鈺應該早早起床,先是打上幾拳,然后再透牙洗臉,或許是真的累了,一直到午時,他還躲在被窩里呼呼大睡,這讓前來找他的劉氏有些不滿起來。
李思鈺在得到抓獲了劉氏后,就下了一道軍令,大致意思就是,任由劉氏走動,愛去哪去哪,不許慢待。
結(jié)果,劉氏就跑來李思鈺這里。
想要進入李思鈺房內(nèi),那是進不去的,房門外的親衛(wèi)在他們大帥睡覺時候,任何人都不許靠近。
李思鈺的臥室進不去,只能在客廳等著,結(jié)果這一等就等到午時,李思鈺還沒醒,還在呼呼大睡。
客廳上也不是沒有人,劉氏在客廳等候李思鈺醒來時,楊復恭就已經(jīng)得知了,也就前來與劉氏聊聊家常。
楊復恭和李克用私交其實是不錯的,當然了那是以前,這種私交還是楊復光當時建立的。
楊復光最大的功績就是平亂黃巢!
黃巢禍亂天下,幾乎所有節(jié)度使都參與了攻擊,其中就屬楊復恭和李克用最為耀眼。楊復恭為了避免與田令孜爭權(quán)奪利,另起爐灶建起了忠武八都,八都都頭是鹿晏弘、晉暉、王建、韓建、張造、李師泰、龐從八人。各位仔細看看這八人,個個都在楊復光死后,成為一方藩鎮(zhèn),能成為藩鎮(zhèn)之人,都是一方人杰,若楊復光不是死的這么早,關(guān)中不至于成了這般模樣。
這些還是其次,重要的是楊復光在平亂過程中,人脈關(guān)系很好,其中就屬李克用關(guān)系最好,而楊復恭在楊復光名下,又是其弟,自然與李克用關(guān)系也不差。
可現(xiàn)實就是這般,人在政在,人亡政息!
楊復恭被皇帝李曄罷免了神策軍左右中尉,沒了兵馬就沒了權(quán)勢,沒了權(quán)勢,誰還識得你是老幾!天下間也只有一個李思鈺,一個來自未來的異類!
身為現(xiàn)代人,李思鈺什么沒在互聯(lián)上見過,對楊復恭是不是沒了鳥的宦官,他才不在意這些呢,就算與他人一般,認下了楊復恭為“父”,那也沒什么,后世“干爹、干娘”的還少了?
李思鈺從利益中考慮之后,這才傾向于楊復恭,他人同樣也是因為利益,只不過,兩者在看待利益上有所區(qū)別罷了,根子上還是因為利益!
但是,對于楊復恭來說,同樣是利益,他在李思鈺身上看到的更多是真誠,他更愿意相信李思鈺。
沒了兵卒,沒了權(quán)勢,李克用也就與楊復恭沒了任何關(guān)系。沒了關(guān)系,可現(xiàn)在劉氏被俘,李存瑁被俘,這就又有了關(guān)系。
劉氏與楊復恭交談了半日,全是一些毫無營養(yǎng)的屁話,眼看著就要吃午飯了,李思鈺還在呼呼大睡,劉氏也有了些不耐了。
“中尉大人,行乾這小子是不是整日都是如此?”
楊復恭笑態(tài)可掬模樣,開口道“這孩子每日里起的都挺早,天還未亮就在院中習武打拳,吵得很,若非老夫年紀大了,睡得少,否則定會每日都要敲打一下!
劉氏聽了這些話語,嘆息一聲,說道“廝殺了一日,又是扛著這么大的木頭,想來是累的很了!
楊復恭點了點頭,一臉笑意。
“王妃說的是。這孩子有時很是胡鬧,倔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住,就比如這次吧,貴軍是把他逼得狠了些,貴軍把晉州糧食搜刮的一干二凈,留下十來萬嗷嗷待哺的百姓丟給這孩子”
“這也就罷了,可貴軍不離開晉州,我軍就無法返回潼關(guān),十數(shù)萬百姓的生死壓在這孩子肩膀上,也怪不得行乾惱怒與貴軍一戰(zhàn)!
劉氏嘆息一聲,他知道自己的相公心中窩火,想要搬回一局,故意留在晉州不離開,只不過誰也沒想到李思鈺竟然突襲了陰地關(guān),截斷了他們的退路,逼迫著晉軍不得不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進行攻城,致使晉軍大敗。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后悔也無多少用處,現(xiàn)在劉氏最擔心的就是太原的安危,擔心李克用父子的安危。劉氏是很精明的女人,他從李思鈺對待他的事情上,猜測了一些,今日前來就是想要確認自己的判斷。
楊復恭與劉氏在客廳等待李思鈺,李思鈺在呼呼大睡,直到午時,李思鈺才醒來,在床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眼角的眼屎干澀,李思鈺坐在床上狠狠揉了揉眼睛,這才著上半身跳下床。
沒有大丫小丫在身邊,李思鈺不得不自己穿衣服,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話是不假的,以前在遼西,他從未覺得麻煩,可自己“發(fā)達”后,身邊有了媳婦,有了大丫小丫,每次穿戴都覺得麻煩。
胡亂穿上長袍,把腰身束好后,伸手隨意攏了一下腦后頭發(fā),用一根白布條扎了一下,睡眼惺忪推開房門,一邊揉著有些紅腫的眼睛,一邊沿著閣廊向客廳走去,身后跟著兩名沉默不語的親衛(wèi)。
客廳是大開著的,李思鈺也沒在意,竟直走了進去,剛進去竟然發(fā)現(xiàn)一老一少,一男一女,兩人好像還在生悶氣一般,在李思鈺腳步剛踏進一步,一臉驚愕看著兩人,兩人也同時瞪向他,好像還有些惱怒的樣子。
李思鈺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著。
“好像進錯了地方”
說著就要退走逃跑。
劉氏臉上有些惱火,剛剛與楊復恭爭論太原之事,楊復恭準備把汾州“爭奪”下來,劉氏豈能答應?汾州地勢平緩,農(nóng)田眾多,是晉軍糧食產(chǎn)地,如此重要的地方自是不可能讓給遼東軍的,兩人于是爭論了起來,也就是在此時,李思鈺好死不死跑了進來。
劉氏看到李思鈺這混賬小子要裝憨退走,頓時不悅,冷哼一聲。
“哼!你小子是不是一直不見嬸娘?”
李思鈺腳步一頓,一臉討好模樣,急忙走近幾步,一臉諂媚討好。
“嬸娘這是何話,小侄哪里會不見嬸娘?小侄還準備請嬸娘去潼關(guān)玩幾日呢,也讓侄兒好好孝敬一下嬸娘!
劉氏一愣,一臉好笑道:“怎么?你這小子什么時候有了搶女人的習慣了?”
李思鈺臉色一正,一臉大義凜然的模樣,正色道:“嬸娘這是何話,小侄是真心覺得晉王配不上嬸娘,嬸娘乃女中豪杰”
說到這里,李思鈺轉(zhuǎn)頭看向楊復恭,說道:“阿爹,你看看嬸娘本是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豪杰,現(xiàn)在成了什么模樣?哪里還有半點女中豪杰模樣?”
“不如不如嬸娘,您老不是一直喜歡侄兒嗎?想讓侄兒成您老的義子嗎?那不如這樣,嬸娘休了晉王,與義父搭伙怎么樣?”
“俺保管給您二老養(yǎng)老送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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