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混賬小子還在后院?”
楊復恭很想一腳踹翻眼前水盆,最后還是不得不讓楊氏為他細細擦拭著腳掌。
楊氏端開了水盆,又為他穿上了干凈鞋襪,苦笑道“大人也當體諒些行乾的難處。”
“哼!他難?他是活該!”
楊復恭自洛陽時心中就有火氣,一路上又受了不少憋悶,心中惱火并未減了多少,每每在夜深人靜之時,他就會對楊氏發火,楊氏好像也習慣了,對此并不是太過在意,反而每每勸解一番。
楊氏也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李思鈺的難處,否則在外人面前就不會幫著李思鈺處理些軍務民事,知道他心下有股無名怒火,也不隨意撩撥,只是細聲安慰。
“梆梆”
楊復恭正要開口發泄一番呢,房門卻響起。
楊氏起身開門,一看崔秀秀正帶著兩個仆婦站在門外。
“阿母,阿父飲了些酒水,孩兒令人做了些解酒湯水。”
“都勞累了一天,還做這些作甚?”
楊氏拉著崔秀秀進了屋,見是崔秀秀,楊復恭臉色也好了許多。
“混賬小子還在后院嗎?”
崔秀秀知道他說的是誰,從仆婦手中接過湯水。
“阿父年紀大了,飲酒太多終究對身體不好,至于相公相公與大兄還在后院,估摸著一會就該回來了。”
楊復恭接過湯水,剛飲上了一口,聽了崔秀秀話語,就要摔碗發火,抬眼見是崔秀秀,只得勉強按捺下心中怒火,嘴里卻說道“混賬小子做事總是顧頭不顧腚,猶猶豫豫!”
“哼!老子算是看出來了,老子早晚會被混賬小子生生氣死了!”
崔秀秀一陣苦笑,也不辯解,只是溫和說道“營州根基太淺,關內之民逃入營州的太多,再加上營州本就存在的些小部族,有時相公也很難處置的。”
楊氏白了一眼楊復恭,說道“行乾做的已經很好了,每一個前來之人都想著得到最好土地,最多利益,如此多煩心事,行乾能平衡各家利益,已經很不錯了,至少臣妾并未見到朝廷哪一個老大人有行乾手段。”
楊氏伸手細細說了起來。
“營州軍將不滿被困一地,欲要舉兵反叛,可最后如何?還不是被人死死綁著送了過來?”
“這些不說也罷,省的你這老兒說手握二十萬兵馬之事。可李存信、劉志遠他們呢?”
“行乾入中原,雖一年,卻將營州軍分成了兩份不對,加上漢部、山海關應該是四份,四個獨立的存在!”
楊氏看著楊復恭,一邊招呼崔秀秀坐下,一邊坐到楊復恭面前,臉上也露出一臉鄭重。
“將營州兵馬一分為四,如此情景,如同大唐之一地節度,如此情形,相公以為該當如何?”
楊復恭眉頭微皺,一地節度很麻煩,大唐就是個最生動的例子。
楊氏見楊復恭皺眉沉默,良久也未有話語說出,不由嘆了口氣,說道“李曄所做了這么多愚蠢之事,究其根本,還是想要以武力解決了所有一地節度,但也正因如此,天下無人愿意甘心臣服朝廷,哪怕行乾也是如此。”
“可是,行乾做法顯然不同。”
楊氏繼續說道“行乾以粟末、高麗為餌,主將、副將、參軍是哪些人,臣妾就不再多言,更是逼迫李義山解決亦部、奚族,事后又將是哪些人,相公都是一清二楚,這又意味著什么?”
“行乾分營州為四,或許一年前行乾不得不如此,如今以粟末、高麗、奚族又將四份合而為一,四家之人本相互間有了生疏,甚至相互間也有道無形隔閡,可行乾僅僅一日間就將這些生疏、隔閡徹底擊破,不但如此,更可最大程度保證營州安穩,不讓百姓恐慌不安。”
楊氏盯著楊復恭眼睛,細聲輕問。
“大人,您能否做到行乾今日之事?”
楊復恭眉頭越皺越緊,輕輕搖頭,在他看來,營州是李思鈺無論如何也不可失去的根基之地,誰不滿就該一刀砍了,就該將所有潛在威脅掐死在萌芽之中,或許他心中惱火蒙蔽了他的理智,一時間竟然沒有楊氏看的清楚,看向楊氏的目光也怪異了起來。
比楊復恭更震驚的是崔秀秀,楊復恭一直留著楊氏在身邊,對這個女人再了解不過了,聽了這番話語還不是太過震驚,崔秀秀卻是真的驚了,她怎么也沒想到,看起來不過三十許的美婦竟然也有如此眼光,至于此女口中“相公、大人”之語她倒沒怎么在意。
“秀秀也是聽了相公說起才知道這些因果,阿母竟然一眼就看穿了相公之意,堪稱當世女諸葛!”
楊氏一愣,隨即笑道“秀秀可是猜錯了啊,還是幾個娃娃們在一起時說起的此事,正巧被阿母聽到了而已。”
不但崔秀秀愣住了,楊復恭更是震驚莫名,他怎么也想不到楊氏會說出這句話語來。
楊復恭對楊氏智謀有所了解,本以為是楊氏自己猜測出來的,哪里會想到還有這種事情,忙正身問了起來。
等到楊氏將事情說了一遍,這才知道究竟是個怎么回事來。
“這幫孩子也太不知輕重了不行!”
楊復恭起身就要好好訓斥這幫子娃娃,這種事情可不能傳揚出去,否則又不知會鬧出什么事端來。
崔秀秀忙上前說道“阿父且莫要擔憂,事情并非是在暗處,軍中將勇又有幾人心中不明?只是無人開口說起罷了。”
見楊復恭還是有些擔憂,崔秀秀想了一下說道“此時孩子們都已睡下,不如明日再說,如何?”
楊復恭皺眉想了一下,李思鈺此等布置與以往差不多,也算是明謀,就算流傳出去,他人也無可奈何,更何況每個人都給了足夠的利益,想要反對也不可能。
楊復恭微微點頭,臉上卻有些無奈說道“行乾哪里都好,就是對這些娃娃們也太孟浪了,怎么什么都說啊!”
楊氏、崔秀秀一陣苦笑,他們可不怎么相信小德子會想到這些因果,畢竟這些還不是一個娃娃可以想得到的,剩下的也只能是李思鈺自己。
楊復恭一陣搖頭嘆氣,對此卻很無奈,有時他也覺得自己認下的這個養子太過異類,就算老師教授學生弟子,也當有所保留才是,不是還有“養了徒弟餓死老師”說法嗎,他怎么就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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