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在說什么？”魏梓低頭絞著自己的衣角，似乎是全神貫注的樣子，魏母便這么問了出來，就在剛才，魏梓說了不需要家教老師便可以學好，所以需要自己安排的空閑時間，只是魏母卻想不明白，“空閑的時間還不夠嗎，想想今天家教老師也只是上了半天的課，剩下的半天你只要作業完成了，不還是隨你玩嗎，這樣還不夠，你又想要多長的空閑時間？”

    魏梓只是低著頭，本來她確實是想到要試著問一問可不可以，然而兩個人的談話卻不受她控制地走向了異常堅決和對立的狀態，興許是想到了那個陽光灑亂敗絮的下午，自己站在辦公室里，看到媽媽首次因為吃癟而垮下臉來，自己心中的某種情感在這個時候破開了心中的厚土，長了出來，魏梓便也想著在媽媽面前得到一次勝利。

    也興許是因為劉珊的邀約讓魏梓想到了大掃除前劉珊說的一席話，想到了她同情的眼光，還有剛才收到的“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的短信。

    又興許是因為劉珊說的……沈未？魏梓沒想明白，卻覺得這應該不是最重要的原因，或者說打從心底不認為這應該是最重要的原因——這種更具有主觀意愿且對心中情感退避的想法。

    “我是想著能把作業完成了，就可以和同學出去玩了……”

    魏梓小聲說著理由，只是聲音不是很大，魏母便有些聽不清，不過她知道，魏梓一定是在反駁自己，于是心中便更加覺得自己的這個女兒應該是到了叛逆期了，這個年紀，違抗父母的意愿，漸漸開始有自己的想法，無論物質方面可不可以獨立，精神卻是真的開始獨立了。

    所以魏母才更加擔心魏梓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東西的蠱惑，按照她的想法，學習半天休息半天無論如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魏梓一向也是這么過來的，總不至于因為時間安排而排斥家庭教師起來。

    現在正是面臨暑假的時候，這次的六天假期過后再讀一段時間，便到了暑假，這個家庭教師如果感覺還行的話，魏梓在暑假里也是要接受輔導，所以是連貫的事情，而她也已經和老師說好了，暑假還會繼續教授，卻是沒想到魏梓首先反對了起來。

    “無論如何都不行，你說什么也不行，你說這個老師教的你都會，提高不了多少，那行，咱們換一個，但是你說因為自己都會了，噢就不補習了，這就有點勉強了，現在的心思還是應該在讀書上的，你明白嗎？”魏母還是那個意思，不同意魏梓就這么輕松下來。

    “可是我也已經有年級十幾名了……”

    “夠了嗎？”這句倒是聽清了，魏母便直接問道，“年級十幾名就夠了嗎，你們班還有個年級第一的，而且還不是偶爾拿一次第一，是次次第一，你自己的年級十幾名真的滿足了？”

    魏母說是這么說，實際上是想到了一些東西，自己女兒在這個時候提出要空余時間，是一件很引人遐想的事情，并非她自己會腦補或是疑神疑鬼，而是想到了和魏梓有關的那個男生……好像是叫沈未？

    魏母擔心的是給了魏梓空余的時間，她便會想些這個年紀不該想的事情，自從上一次開始，魏母就格外注意魏梓這方面的動向，這一次魏梓的叛逆，雖然還不至于讓她認為是因為那個討厭的男生，但魏梓卻確確實實地提出了反對的意見，如此明確還是頭一遭。

    魏梓聽了媽媽的話，卻也一時間說不出什么來了，只是低著頭擺弄著自己揉得很皺的衣角，魏母看了一會兒，倒也有些心軟，只是卻也沒有軟到足以同意魏梓的請求。

    想了想，她稍稍放緩了語氣，開口道：“不是媽媽不給你休息的時間，你看老師也就來上一個早上的課，比起你在學校讀書怎樣？那肯定是輕松很多的吧，下午不是都給你空出來了嗎？”

    頂了天也就兩三個小時，早上八點開始，到中午十一點，暑假里這個安排也是不會變的，然而面對這樣的時間安排，魏梓也還是沒有拍著胸脯同意。

    看著魏梓不說話的樣子，魏母便轉了話頭：“那你說說為什么要安排這些時間，你要是能說服媽媽，給我個充足的理由，媽媽就答應。”

    魏梓咬了咬嘴唇，終于抬起了頭來，小聲說道：“我要和同學出去玩……”既然是出門玩，自然不可能是下午出門，又到五點鐘回家，這樣還有什么意思，劉珊的想法也是如此，勸說魏梓的時候，便是要魏梓爭取能夠就此廢除補習的方案，便足以成為魏梓家的歷史性跨越時刻。

    然而魏母的眼睛卻不由自主地瞇了一下。

    剛才她說能給個充足的理由，可以說服她，她就同意魏梓的請求，這當然只是一句謊話，能不能說服，也無非就是她自己的主觀情緒，本來的打算便是等魏梓說出真正的理由，再對癥下藥地解決她這種叛逆的思想。

    “同學？什么同學，男的女的。”

    “女的，我現在的同桌……劉珊。”

    “哦是嗎。”聽不清情緒地說了一聲，魏母腦海中便蹦出了一些想法，要出去玩，這個劉珊怕不是也只是一個幌子，“成績怎樣？”

    魏梓便又不說話了，這個結果顯然是很讓魏母舒心的，這樣她便有充足的理由來反對魏梓的這個原因：“你看看，成績不好，你再和她一塊玩，恐怕自己也會被拉下水吧。”這是她向來的策略，也是從以前開始就限制魏梓交朋友的圈子的借口，更是她無往不利教育魏梓的利器。

    聽到這樣的話，魏梓便又開始跟自己的衣角對著干了，不停地搓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說道：“那我要多少成績才能不補習了？”

    說到底還是成績問題，如果成績足夠讓自己的媽媽滿意，那不補習當然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魏母反而笑了，自己的女兒什么水平，平常有多努力，她也是看在眼里的，即便是魏梓每天都會做大量的習題，晚上也是學習的高峰期，成績這種東西還是能一下子提升多少的嗎？更別說她本身就已經有年級十幾名的排名了，再往上，就意味著要和那些本來就在她之上的學生競爭。

    還有一次期末考試，如果魏梓是想用這一次期末考試來證明自己可以考到什么水平，在她看來是完全不夠的，于是她便笑了起來，破開這沉悶的氛圍，摸了摸魏梓低著的頭，“你是要用成績證明給媽媽看不用補習嗎？”

    魏梓絞著衣角的手停了下來，隨后便輕微地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那媽媽給你個目標吧，也不用你考到年級第一那么夸張，年級前十吧，你最好的成績也差不多是這個水平，只要你能考到你目前能做到的最好，那這個暑假媽媽就不逼著你補習了……怎么樣？”

    年級前十……

    魏梓有些猶豫地抬起了頭，“真的嗎？”

    魏母微笑了起來，揉了揉魏梓的小腦袋，說道：“媽媽還會騙你不成？”

    “那一言為定！”

    看著魏梓的小臉終于舒了一口氣的樣子，魏母也在心里忖道，傻孩子，你若是能考到年級前十，倒也能證明你最近的心思重新回到學習上來了……只是，這可能嗎？

    想著，她也笑了起來：“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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